没有取巧的办法,还是只能依靠最原始的人海战术来清淤。
役夫们被分成数组,排成一条条蜿蜒的人链。
最前方的人,半截身子陷在泥里,用特制的宽口木锹,甚至是柳条筐,奋力将黏稠沉重的淤泥挖起,递给下一个人。
一筐筐、一袋袋的淤泥,就这样通过无数双手,接力传递到围堰边缘,再由等候在那里的役夫用扁担挑走,堆积成一座座不断增高的小山。
淤泥仿佛有着生命,黏附在一切物体上。
木锹陷入其中,拔出时倍加费力;柳条筐很快被泥浆糊满,重量倍增。
冰冷的泥浆溅到脸上、嘴里,令人作呕,每个人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黑泥,只有眼睛在疲惫地眨动着。
“号子呢?都给老子喊起来!”工头们穿梭在人群中,用粗哑的嗓音鼓劲。
很快,低沉而有力的号子声再次响起。
号子声统一着动作,也支撑着精神。
宁元昭的身影几乎每日都出现在基坑边缘,他不是远远观望,而是会走下斜坡,近距离查看进度和地质情况。
他亲眼看见了役夫们的艰辛,下令后勤务必保障滚烫的姜汤和足量的盐巴随时供应,并将难得的肉食更多地分配给一线清基的役夫。
当清基进行到最深处,在一处区域,果然遇到了宁元昭最担心的基岩裂隙。
岩层并非完整一块,而是出现了破碎带。
宁元昭与后赶回来的陈意安、顾云以及一众匠人商议过后毫不犹豫地下令:“继续下挖,直至完整岩体,用最好的青石和铁锭,给我把这里嵌补、铆固得比周围岩层还要结实!”
这意味着额外的工作量和时间,但无人质疑。
日复一日,基坑在无数双手的挖掘下,一点点加深、扩大。
时间就在这样的枯燥无聊又辛苦当中悄然流去,计一舟在这边待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两人商量了一下,他们先带着嘉禾回家,
回去还能待几天,等陈意安再一次回来之后宁元昭再去丰林。
宁元昭就算是回了家也没有时间在家闲着,他去处理公务的时候计一舟就跟着嘉禾一起瞎玩儿,跟个老小孩儿似的。
在家待了半个月左右,白附子又一次到了寮南。
这一回他待的时间不久,主要就是把前一年酿好的冰酒给带了一些过来,顺便跟他一起盘一下账。
白附子走的时候还带了一些广安晶走,剩下的还要留给小宝,不能全都让他带走。
十月中旬,谢岁杳生了个小男孩儿,陈意安回来之后宁元昭就又走了,年前工地全面停工了他才回来。
工地那边停工也停不了几天,不过就是让工人从二十九停工到来年的年初三。
近一点的工人就回家过年,远一些的工人回不了家,就在工区营帐里过年,官府会给她们加餐加肉加工钱。
这一年的新年,比以往要热闹一些,多了陈意安他们一家,计一舟他们府上也不至于除了年底的宴会都安安静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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