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后仰靠着床头的抱枕,再次偏开脸,轻声道:“你把我换了吧,我可以做你的专职情人,什么事情都不用管,想上床我就躺下张开腿——”
林川臣不悦地打断道,“没必要说得那么难听阿诱,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换个岗位,不是什么都不让你做,你看做枪手也很危险不是吗?”
他是有点气的,可气性又不大,只是有些无奈。
他伸手去摸了摸阿诱的脸,声音也跟着放轻,“今年都已经受伤过很多次了,差点连命都丢了,我知道你好强你很厉害,但人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阿诱嗓间干涩,“我知道……”
他只是觉得林川臣说得那么好听,好像处处为自己考虑,实际上却根本过问他的想法。
好吧。
阿诱又想,他本来就只是把枪,也不应该有什么想法。
太过独立且有想法的刀剑会让握刀的人忌惮,这个道理阿诱一直都懂,所以这么多年他在林川臣面前总是温吞又听话的。
但现在情绪已经没办法再藏住,尽管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努力。
阿诱垂着眼,他很想争吵,他想宣泄,但又觉得那样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所以也只是沉默着。
“阿诱,”林川臣倾身,先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说,“我还一直觉得你没脾气。”
在他的印象里阿诱好像一直都是顺从的,在外人面前冷漠无情,甚至淡泊名利,没要过什么东西,也没见他和谁生过气。
这两天他才隐约觉得不对,他好像一直没看清阿诱这个人,软壳子底下藏着尖锐的真面,却又掩饰得很好。
“没人会一直做老好人,”阿诱说,“脾气好,是会被欺负的。”
说完,林川臣又亲他。
他安慰人方式总是很简单很单一,总是给一个很温柔的吻。
有时候阿诱觉得林川臣的心思居然单纯得像个生活在童话里的孩子,总以为很多极端情绪都能被温暖和暧昧抚平。
在外人人都说他铁血手腕杀人不眨眼,回到家也只是个靠着做蛋糕释放压力的普通人而已,连烟酒都不怎么沾,健康规律到连阿诱都有些敬佩。
“我还没做完工作,”林川臣说,“你先睡吧,走之前我来叫你。”
他似乎真的是单纯把阿诱叫过来陪着自己上班的,不是为了那点裤裆里的事情。
阿诱躺在床上,看着林川臣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房门合上时,连着最后一点光源也带走了。
阿诱闭上了眼。
脑海里还是那些混乱嘈杂的梦境,他掰着指头算算,其实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回忆起那些事情了,但最近却疯狂盘踞在脑海里,挤着那些真正该记住的事。
他很烦躁,情绪也因此而剧烈波动。
阿诱没什么睡意,手机还放在床头柜,他摸过来,一点点微弱的光落在他的面颊上,把五官照亮。
[丁二:什么身份啊?林川臣不是给你办了证件?]
[L:那个假得太明显了,林川臣介意,你想办法帮我处理一下]
[丁二:诶我怎么记得你不是有个录入档案的身份吗?]
阿诱打字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的记忆模糊不清,像是老旧电影在脑海中播放,话音断断续续的。
老人将死前的声音沙哑又轻飘飘的,像是盛夏傍晚做的一场梦。
“去把那个纸袋子打开。”
阿诱细细的手指落在桌上,碰了满指的灰。
“照片都已经换了,这个名字以后就属于你了,要永远记得这个名字,把自己的那个忘掉——”
阿诱将纸张从纸袋里抽出来,纸页是倒着装的,他先看见了上面的履历,很干净苍白的人生,也很短,出生在西南河安村,家中父母早亡,几岁进小学,几岁辍学,全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人问:“你几岁了?”
“十四。”
“十四……哎……”老人叹着气,嘟囔着,“十四……我孙子要是活着,也要有十四了。”
阿诱迷茫地坐在小板凳上,昏黑的盛夏夜晚,小砖房里闷热又漆黑,四处都是灰扑扑的,裹在空气里。
他紧紧抓着手里的纸页,借着昏黑月光睁着眼睛仔细看着,将其慢慢抽出来。
上方露出了自己的照片,和那个原本不属于自己,却马上就要属于自己的名字。
阿诱忽然眼眶潮湿,泪珠蓦地便掉下去了,没有任何征兆,“啪”地一声掉在纸上。
阿诱紧紧闭上眼,半晌才又睁开,眼里恢复了冷静。
[L:不行,我不能用那个身份]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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