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直插在口袋里。
走到车的侧面,我弯下腰,假装在系自己那根不知何时已经散开了的鞋带。
我蹲在地上,离那只巨大的、黑色的、散发着一股浓重橡胶味的轮胎,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
借着从梧桐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的、最后的一点天光,我甚至能看到轮胎侧面,刻着一串我看不懂的、已经微微发黄的白色英文字母和数字。
手从口袋里悄悄地伸了出来。
那颗从妈妈针线笸箩里拿出来的大头针,被我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扁平的塑料头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摸索着,找到了那个从轮毂上伸出来的、小小的黑色塑料盖子,用冰冷得有些发抖的手指,把它一圈一圈地拧了下来,紧紧地攥在另一只手里。
然后,我用那颗大头针的针尖,对准了里面那个亮晶晶的、小小的金属圆芯,闭上眼睛,轻轻地往里顶了一下。
“呲——”
一股强劲的、冰冷的气流,猛地从那个小孔里喷了出来。
那声音不大,却异常尖锐,像一条受惊的小蛇,狠狠地咬了我的手指一下。
我吓得猛一缩手,手心里那颗小小的塑料盖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我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胡乱地把那个塑料盖子拧了回去,然后飞快地系好鞋带,站起身,继续用那种不紧不慢的、平稳的步子,朝前走去。
我没有回头,一口气走出了那条长长的、安静的梧桐巷。
回到家时,大门紧锁。
我掏出钥匙开了门,家里黑乎乎的,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径直进了厨房,找了一圈也没什么吃的,只好给自己冲了一碗麦乳精,甚至没顾上烧开水,就着温吞吞的凉白开搅和了。
麦乳精快喝完时,外面传来了响动。
那慢条斯理的、高跟鞋踩在水泥楼梯上的“笃笃”声,一声一声,不紧不慢,像敲在我心上。
我心里一沉,赶紧把碗里剩下的几口喝完。
妈妈推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不开灯?”她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带着下班后的那种惯常的疲惫。
“我……我刚回来。”我站在厨房门口,小声回答。
她“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她把手里的一个棕色文件袋,放在桌上,然后走进了厨房。
我看见她今天穿的,是那双浅灰色的、带着竖条纹的丝袜,脚后跟处溅上了几个小小的、深色的泥点。
我把喝完的碗,拿进厨房的水池里。
妈妈正在淘米,白花花的大米在她手心里来回地冲刷。
她问我还想吃什么,我说现在饱了,就进了自己房间。
脱完衣服躺到床上时,能闻到被子上,有一股很久没晒过的、淡淡的霉味。这时,妈妈在客厅里喊:“不洗洗就睡啊。”
我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卫生间冲了个脚。妈妈正在厨房里切菜,“笃笃笃”的声音,又快又密,像一串急促的鼓点。
那一整个晚上,我都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听着妈妈炒菜的油烟机声,听着她端菜上桌时,碗底和桌面碰撞的轻响,听着她一个人吃饭时,那几乎听不见的、细微的咀嚼声。
我们家的那张方桌,不大,但那天晚上,我觉得它像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广场。
我一直在等一个声音。
一个急促的电话铃声,或者是一阵愤怒的、用力的敲门声。
我想象着,吕叔叔开着那辆黑色的奥迪,在路上,突然发现车子不对劲。
他停在路边,看着那只慢慢瘪下去的轮胎,眉头紧锁。
然后,他会想起什么,会立刻掉转车头,开到我们家属院楼下,怒气冲冲地上来质问。
可这些,都没有发生。
那一晚,异常的安静。静得,连楼下王阿姨家那只大黄狗,偶尔梦呓般的呜咽声,都能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那根被我偷偷扎了一下的大头针,像一颗被我扔进了深海里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的浪花,甚至连一个气泡都没有冒出来。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了学校。
那天的课,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的脑子里全是那只正在慢慢漏气的、黑色的轮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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