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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眼泪冻坏我了，我想说&ldo;我没有骗你，我没有……&rdo;

但他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只是那样泪流满面地看着我，那样心痛绝望地对着我，按下了手枪的扳手，&ldo;砰！&rdo;

我听见碎裂的声音，但那绝不是我的头骨碎裂的声音，因为我真的没有放子弹。然后我才知道，这是我的心，被他用眼泪冻结起来的心，碎裂的声音。

&ldo;……小鲍，&rdo;我颤抖着绝望地说，&ldo;我没有骗你，这枪里……&rdo;全身乏力，心脏痛得狠不能此刻真的可以死掉去算了，&ldo;真的没有子弹！&rdo;

‐‐‐‐

电梯里的灯，昏黄昏黄，为了所谓的格调特地弄出来的镂空花纹铁栅栏搁在小小的电梯里就像在一片金色的海藻群里放入了个铁笼子。如果有勇气一层一层推开浮动的浮华的金色海藻，就能看见孤零零的铁笼子里隔开了光阴隔开了繁华地锁着两颗心。

是他开枪要杀我，可是我却为他一阵接着一阵地心痛起来，&ldo;算了，你别说杀我了。&rdo;我轻轻地说，&ldo;就连我的保护伞，你也下不去手！&rdo;如果他真的有杀我的心，刚才也用不着打昏叶世伯那么辛苦了，直接杀掉不是更加方便？可是，他下不去手，就像我的枪里终于撤走了所有子弹！

他慢慢地放开我，我却一伸手握住他的手，果然，又是冰凉得瘆人了，&ldo;小鲍……&rdo;沉沉的，重重的心痛涌上来，我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他，&ldo;我们，该怎么办？&rdo;

&ldo;该怎么办？&rdo;说这话的时候，我以为是我这辈子最最无奈的时候，可是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我一生人中最无力的沉沦的开始，我陷入一个叫做&ldo;鲍望春&rdo;的泥潭，无法自拔也不要别人拯救。

&ldo;如果我真的死了……&rdo;

&ldo;我会下来陪你。&rdo;他发誓一样，狠狠地反抱住我，&ldo;我不要你老婆来陪你，我来陪你就好。&rdo;

&ldo;然后我们不喝……&rdo;

&ldo;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rdo;他说一句，我就用吻吻掉一颗他的泪水，&ldo;就我们两个，不喝孟婆汤，不过奈何桥！就我们两个！&rdo;

&ldo;好。&rdo;我说，&ldo;就我们两个！&rdo;

心却还是痛得不能自已，要是我死了，小鲍，我死了，我一定最痛的是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还必须要活着。

可是，我们现在都还活着，好在我们现在都还活着！

这又该怎么办呢？

&ldo;走吧，&rdo;半晌后，他轻轻地说，&ldo;带着叶总长离开上海，我不是真的要杀他，只要他离开几天就好。&rdo;

&ldo;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呢？&rdo;为什么每说一个&ldo;走&rdo;字，我以为已经碎掉了的心就会痛一次？

&ldo;……&rdo;他沉默了一下，附着我的耳朵问，&ldo;你知道三年前紫禁城那批南下的文物吗？&rdo;

我愕然，他说这个干吗？

他看着我，&ldo;我负责它们的安全！&rdo;

&ldo;……&rdo;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

&ldo;三年前那些文物因为某些原因分批南下，汇集南京存放了近四年。没想到日本人真地打了进来，而且速度那么快……&rdo;轻轻叹了口气，他继续道，&ldo;现在我用尽法子也只有安全撤离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滞留上海。&rdo;他漂亮的眼睛那样定定地看着我，&ldo;能用的办法我都用掉了，谁都知道上海守不住了，日本人打进来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上面的意思是……&rdo;我看见他眼睛里的讥嘲，听进耳朵里的，却是颤抖的带着压抑的哽咽的声音，&ldo;有人说卖给英国人，有人说送给美国人换武器，还有人说直接留给日本人算了，保上海一时太平！&rdo;

突然很想替他哭出来，我把怀抱收紧一些，&ldo;小鲍，小鲍……&rdo;

&ldo;所以我要叶总长离开一段时间，趁着交通部一片混乱，安插人手把我要运出去的东西送出去并且决不让任何人知道！&rdo;他狠狠地说，&ldo;上面的那群……我谁也不能相信，我谁也不能听命！我只知道我所要守护的这些东西是我们兄弟用命换回来的，我要保它们平安‐‐如果不然，遇魔杀魔，遇佛弑佛！&rdo;

我心痛难忍，&ldo;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要我帮你？广运行……&rdo;

&ldo;广运行目标太大了，何况……&rdo;他推开我，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我熟悉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如说是一个痛到了深处不得不无力地笑出来的表情，&ldo;何况广运行一开始就是我抛出来的饵，现在想换，都来不及了。&rdo;

我一怔。慢慢在脑海中把所有线索都整理出来，&ldo;你把我诳来上海，借着抓我开刀，吞并广运行，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你会用广运行运那批东西，把目标集中过来广运行，然后你暗渡陈仓，把文物从其他渠道运走……&rdo;

&ldo;还要加上我打算用广运行吸引所有文物盗卖团伙的注意，破釜沉舟一网打尽！&rdo;他看着我笑，&ldo;我要杀光你的人，青帮的人，洪门的人，还有那些盗卖文物的人！&rdo;

我眼睛一亮，&ldo;我们来联手！&rdo;我急急地抓住他的手，紧紧扣住，&ldo;我们可以让所有人都不怀疑你的确是用广运行在运文物，然后你暗渡陈仓的计策能够玩得更漂亮！&rdo;

他蹙眉，&ldo;我的目标是彻底玩死广运行，你明不明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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