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我在这里,没事了,别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他说了很多遍“我怕”“我好怕”所以她嘴里脱口而出了许多遍“别怕……”他的身体越来越蜷缩,像是要缩成一粒灰,凭空消失一般,他嘴里胡言乱语:“没有人爱我,不会有人爱我了。”他力气好大,比平时大得多,或许人在发病之后连力道也会失控,叶楚拼命想要将几乎要闭合的他给掰开,像是以一己之力在拉开巨大的城门,她捧着他的脸不断地唤他名字,“何东南,你看着我——”她想要把他从梦魇的黑洞里拽出来。终于能看见他失焦的眼睛了,不是她所熟悉的清透湖面,而是藏满了枯叶杂草的漩涡,他泪流满面地说:“都不在了,他们都死了,是因为我,是我害的,我不配,我活着和死了没有任何分别……”“我会爱你。”叶楚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何东南不再低下头去,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她再度用很严肃的口吻说:“我爱你。”他眼里的浑浊散去了一些,不断往外涌出的泪水也终于只是挂在眼眶,像是大雨骤停。他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又充满期盼地看着叶楚,他终于“看着”她了,不再好像是失明的人。叶楚看他此时此刻的脸,比起18岁时更脆弱得多,他是真正孤立无援了。她肯定地点点头,是对他也是对自己,她下了决心了:“我爱你,何东南。”这天晚上何东南反反复复不断地确认“是真的吗?”“你再说一次。”“你确定吗?”像是在说梦话,而叶楚则不厌其烦地回应“是的,我爱你”不断地、一次又一次的,她感觉自己是在含着这三个字入睡,在眼皮终于再也睁不开的时候,她见到他总算是笑了。何东南这一觉睡得很沉,叶楚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还在睡,她看着他的睡颜感到他这个人的存在感比昨天要清晰了很多,她似乎能见到他灵魂的重量了,所以他现在才睡得这么沉、沉得半个人舒舒服服地陷进床里。叶楚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地面上在轻晃的阳光,她觉得有什么变了,但不知道是往好的还是坏的方向,而且她也说不明白是什么变了。之前面对何东南,她感到自己是追随者,是可以全身心坠入而不顾后果的人,现在面对他,好像她成了用双手接住他的人,她才是那个紧抓着一个下坠者的救世主。她又看一眼何东南,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下了床去楼下做午餐,虽说是“做”但其实只是把冰箱里的西红柿、香肠、奶酪和吐司组合成三明治。自己吃完了之后,她端着托盘上楼,见到何东南还没有醒,可能昨晚的一通发泄让他掏空了气力,也可能在世上独自漂浮的他终于有了抓手,这会儿能放心地睡了。她把午餐放在床头柜上,留了张便签说她去公司了。这一天叶楚都过得恍惚,她突然感觉自己肩上有负重了。何东南如此沉重的遭遇是她叶楚能负担的吗?她自己还是一个轻飘飘的人。他没了家没了家人——她应该给他吗?——应该吧。因为他爱她,她也爱他。相爱的终点是什么?不就是相守吗?她面对他的痛苦也能感同身受、也能撕心裂肺,所以她可以确信自己是爱他的,可是……可是她为什么又在害怕?在怕什么?她不明白。“叶总——叶总——你看这个方案可行吗?”策划部的人追问个不停,坐在老板桌后面的叶楚感到眼压升高,有些想吐,她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往后仰倒在老板椅里也是有些发邪火地怒问:“这不是应该去问孙老板吗?我记得这是他提出来的。”“找不到他人。”还是一如往常的答案。她发微信给他:“你别忘了这公司是你要开的。”也是一如往常,他不回复。这期间她给宋铁岚发微信,她还会回呢,虽然都是“嗯”“好”“ok”之类的短语,但至少句句有回应。出了公司后,她想碰运气去孙新策家里看看,如果他人不在,那也可以去找一下宋铁岚。她有些后悔这么久没回去,不回去的日子越多,越是难回去了,仿佛她再也不会回去了似的。她去网红甜品店排了半小时的队,提了两袋子才敢出发,心情紧张得不像是要回自己家,却像是个被判了刑想去求减刑的人。这一路上她打着腹稿,想要和宋铁岚重归于好,她隐约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叫她那么生气,但又不是特别明白,至少她希望俩人能把话说清楚。只要她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不知道也没所谓——她都愿意道歉,好好的、非常认真地道歉,说一万句对不起也行,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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