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轩想走推免,下学期开学差不多就要准备材料了。”“他跟你说的?”宗念诧异,接着鼓鼓嘴,“都没告诉我。”“我上学的时候走过这套流程,不过最后没去读。每个学校大差不差,他现阶段就是广撒网多取经。”“为什么没去读?”陆河空几秒,说道,“考公了嘛。”宿舍里有一台老式挂钟,此时指针嘀嗒作响,像一首轻柔的催眠曲。“你妈妈和我爸说过咱俩的事。”宗念平躺在床上,淡淡说道,“以后异地什么的,你想过吗?”“想过。”“你想这么长远?”“嗯。”等上一会,发现对方并无继续讲下去的意思,宗念便问,“不打算和我深聊一下下?是你说的,多商量。”“不打算。”她睁开眼睛侧了侧身,正对沙发的方向,可房间太黑,什么都看不到。“为什么?”宗念问。“不想给你压力。”陆河也睁开眼睛,视野一片漆黑,于是又缓缓闭起,“等你觉得该考虑这一步时,我们再商量。来得及。”陆河的内心是通彻而明净的,如同一汪没有经受任何污染的溪流。宗念靠近,溪水倒映出她的面孔,却没有自作主张掀起波浪将她包裹其中。在感情这件事上,他给予她充分的空间与自由,细水长流,真爱可被时间证。他们转而开始聊些其他,晚风起步的艰难,院里的老人们,前男友与前女友,律法届的地狱笑话,后来宗念就睡着了。她没有关于摇篮和婴儿曲的记忆,可这一夜,她感觉自己似变成婴孩,身体轻轻摆动,音乐温柔致远,一切引着她去到一个巨大的梦幻世界。消息于第二天上午传来。准确地说,是噩耗。蕙芬奶奶走了。敏姨将信息传达给秦丽——人是夜里没的,无痛无灾。明天会在老家简单办一下,如果有空,你和文康过来看看吧。宗念心里惊了一阵,久久说不出话。半晌嘴巴张了张,“怎么突然……”的确有些突然。前两日才接回去,当时并无异样——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能有什么异样,失去言语对答能力,生活不能自理,对所有外界刺激均无反应。蕙芬奶奶的情况一直不好,可“一直”便会让人觉得亦不会更差,死亡不会这么快来临。“回家了,又挺过一年,圆满了吧。”秦丽说着,眼圈不由泛红。坊间传说岁数大的老人能通灵,可预知未来与神仙对话。宗念从来不信这些,可她此刻愿意认为,是蕙芬奶奶听到了神灵的召唤,她想离开束缚自己的人间,去更漂亮的地方看看。“秦姨,你想去吗?”宗念握住她的手。秦丽自来到晚风就在照顾蕙芬奶奶,她们之间的情感或许三言两语难以讲清。宗念不确定对方此时的情绪,也许是不舍,也许是悲伤,也许是……压抑。又或者都有。秦丽点点头,“应该去的。”“那我和你一起。”在老家办丧礼,想来交通不会方便。再者父亲不在本地,于情于理晚风都应表达哀思。宗念再次握握秦丽的手,交代事项,“我和我爸说一声。你把奶奶的东西收拾收拾,明天一起带过去吧。”“好。”秦丽转身欲走。“秦姨,”宗念又唤一声,“你还好吗?”“没事,放心。”秦丽擦擦眼泪,“我先去收拾,东西挺多的。”玲玲和小川想必已从秦丽处得到消息,二人一同来到办公室,大家都有些震惊。三人讨论一阵,决定暂时不同院里的老人们讲。倒也不是刻意封锁,玲玲说依照她的经验,不出一周一定会有人来问,问便如实说,一人知道就都知道了。在晚风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大张旗鼓地播报死亡就好像在正式提醒所有人,你们的伙伴又被带走一个,下一个又会是谁呢——那太刻薄,太冷峻。随后宗念给父亲打去电话,宗文康倒很平静,或许母亲去世犹重锤一击让他对死亡的态度只剩冷漠,又或许这些年生老病死见太多不自觉产生某种免疫,只是长长叹气一通,重复两遍“不用受罪了”。病是罪,生病是受罪,好似病痛是对前半生做过亏心事的集中反馈,若前半生是个好人,那定是上一世恶贯满盈孽缘深厚。没有谁希望生病,可又必须要给病痛落在自己身上找个理由,于是就有了这种荒唐的因果关系。蕙芬奶奶的内心以生病为耻吗?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因无法自理必须被他人照料而感到耻辱,所以她才心甘情愿被死神带走?若是这样,宗念宁愿她是真的没有意识毫无知觉,她不必以此为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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