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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第1页）

&esp;&esp;太后一桩桩一件件安排得仔细，宫内每个人的去处，她都想好了。

&esp;&esp;江书这时候才发现，太后记得福康宫里每个下人的名字，年纪，家乡出处。

&esp;&esp;闹了这一日，到了张灯时分，太后已是倦了。这几日沈无妄在江书那养伤，都是江书伺候在太后跟前。

&esp;&esp;太后扯着江书的手，歪在床榻上。

&esp;&esp;“待咱们出了宫，你和无妄也不必太拘着自己，日日伺候在哀家跟前。哀家带着这么多人呢，还怕短了哀家什么？你们尽情去过你们的小日子。”

&esp;&esp;江书抿唇：“还需伺候在您老人家跟前尽孝。”

&esp;&esp;她和沈无妄不过是对食，又不是寻常夫妻。要那么多独处的时候，也……没什么可干。

&esp;&esp;“你不懂。”太后笑着，她目光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回忆着过去，“哀家和先帝，其实是联姻。早在先帝向哀家求亲的时候，他说的就是——”太后双手抱拳作揖，可以放粗嗓子，学着男人嗓音，“今日我来求娶甘小姐，往后甘小姐为我主持中馈，我必会待你敬重。”

&esp;&esp;太后这番话，逗得江书一笑。她是见过顼帝的，不得不承认，太后学得很像。

&esp;&esp;太后：“你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啊，还敬重。哪个女子嫁给男子，要的仅仅是敬重呢？”她脸上笑容收了些，“哀家一直就知道，先帝他从一开始，就不曾心悦过哀家。他喜欢的，是或娇艳或柔弱的女子，这两样，哀家都不沾……”

&esp;&esp;“太后……”

&esp;&esp;太后摆摆手，止住就江书，继续道：“和先帝成亲那日，天上下了好大的雨。我盖着红盖头，耳边听得都是景家人在议论，说我这个新娘子，必是性格厉害得紧。我能觉出来，自己身边那个新郎官，无论是拜堂，行礼，还是入洞房，他都恪守礼节，一丝儿不差，可……也没有一丝儿的喜意。”

&esp;&esp;“等到盖头一掀，哗——军报来了。”

&esp;&esp;“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楚。当时正是我大盛军与前朝划长江而治那几年，短暂的和平年月。那就在我大婚当天，说是有前朝军队，本想乘着夜色渡过长江，没想到暴风骤雨，整整刮翻了他们两条大船。”

&esp;&esp;“可后面，还跟着源源不断的援军。这是前朝又要开战了！”

&esp;&esp;“先帝当时便草草嘱咐了我几句照顾好家里，一拧身儿，就奔赴了前线。”

&esp;&esp;江书从未听过这般往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盯着太后，“然后呢？您真就等在家里，一直等着先帝回家？”

&esp;&esp;然后，顼帝是打完仗，就领回了貌美如花的顾贵妃吗？

&esp;&esp;江书开始脑补。

&esp;&esp;“呵呵，”太后轻笑一声，“等他？美得他！”

&esp;&esp;“先帝走后，我一个人越想越气，干脆一掀盖头，提了剑，起身追他去了！”

&esp;&esp;江书瞪大眼睛，这故事的发展方向，她怎么都没想到。

&esp;&esp;“然后呢？追上了吗？”

&esp;&esp;“自然追上了。我追上他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真是精彩极了！”太后开怀大笑，“从那以后，我就跟着先帝南征北战。”她长长出了口气，“那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岁月。你信吗？”

&esp;&esp;纳妾

&esp;&esp;太后慨叹道，“哀家追随先帝打下来的疆土，哀家真的想再去看看。”

&esp;&esp;她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自己做女官，游历、踏勘天下之时。后来，狼烟起，甘家举家投奔了景家，她的女官，便不能再做下去了。在内宅困了一年有余，等到景颛的求婚，她嫁了。往后，随着景颛征战南北，宵衣旰食，也慢慢得到了这个男人发自内心的爱重。

&esp;&esp;可男人的心，是会变的。

&esp;&esp;后来，天下初定，她随着当时已经称帝的男人入宫，被堂堂正正封为了皇后。

&esp;&esp;只是，甘语晴不懂，这天下，明明是景、甘两家一起打下来的，为何她这个皇后，却要景颛来封！

&esp;&esp;接下来，便是深宫漫长的岁月，一位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来她宫中晨昏定省。

&esp;&esp;再后来，顾刚则的小妹顾嫣容进宫。那女孩那么年轻，那么鲜嫩，她甘语晴陪伴丈夫打天下的时候，顾嫣容还是个小女孩，还曾抱着她的腰，甜甜地叫她姐姐！

&esp;&esp;谁想得到，进宫后，却成了中宫的劲敌。各自生下子嗣后，更是斗了一辈子。

&esp;&esp;太后摇头自语，“斗了一辈子又如何，最后，还是本宫赢了。”是她的儿子，最终坐上了皇位。

&esp;&esp;只是，这胜利的果实，也不见得有多么甜美罢了。

&esp;&esp;江书扶住太后胳膊，“您累了，早些休息吧。”

&esp;&esp;“嗯。”太后点头，几日后便是大婚，她这个皇太后在大婚上也需露面，接受帝后行礼，百官朝拜。她得养好了身体，精精神神的，办完……她这辈子最后的一件大事。

&esp;&esp;太后拍拍江书手背，“明日你跟卓公公说，叫他去请皇帝。哀家已经决定了，瞧着他大婚后，便随你二人出宫，哀家得让皇帝知道。”

&esp;&esp;另一边。

&esp;&esp;武安侯府，几日前。

&esp;&esp;空闲已久的紫藤阁内，红烛高烧。

&esp;&esp;一个纤瘦的年轻姑娘，头顶湘妃色盖头，静静端坐在床上。

&esp;&esp;到现在，她还觉得，这几日的经历，浑若一个梦一样。

&esp;&esp;不，她是觉得她这一生，都浑似一个梦一般。她是因着什么，从千里之遥外的家乡，一步步走上盛京的，她已不记得了。

&esp;&esp;这一路，她因偷包子，被人打过，被狗撵过，还险些被人拖到草垛子后面污了清白。后来，她跟别的女乞丐一块，学会了用煤灰涂脸，把自己画得又黑又丑，才再也没遇到过那样恶心的男人。

&esp;&esp;从家乡，到盛京，这一条路，她走了好几年。

&esp;&esp;中途，还被一户人家掠到庄子上，给她洗干净了脸，叫她伺候老爷。

&esp;&esp;她生得好看，老爷一开始是极喜欢她的，给她好东西吃，好衣裳穿。可她脑子笨，记不住人也记不住事儿，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时间长了，老爷的喜爱便渐渐淡了。

&esp;&esp;那深宅大院的，老爷不喜欢她，她一个痴儿便没有了活路，险些被主母打死。她拼了命，才用那户人家逃了出来，继续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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