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洪面色灰败地躺在榻上,未着上衣,右肩上缠着厚厚一层雪白的纱布。虽然罗洪还昏迷着,罗晗还是在榻前卸下佩剑,跪下去道:“参见将军。”蒋行舟并不清楚这一对父子的相处模式,但罗晗如此行事,让他有些意外。罗晗也没有多说的意思,站起身,查看了一下罗洪的伤势,又将纱布重新打了个结。蒋行舟皱眉:“你这么弄不行,将军的手是别着的。”罗晗一愣,又把罗洪躺着的姿势摆弄了几下,下手没轻没重的,怎么弄怎么别扭。蒋行舟看不过去了,将罗洪一直被压着的手从他身下抽了出来。罗晗面色有些不自然,摸了摸鼻子,好半天才憋出来了两个字:“多谢。”“不客气。”蒋行舟道,“将军这样也骑不了马,外面停的那辆马车又太小,还不如晚点再动身,好歹给将军弄辆能躺下的马车来。”罗晗便召人进来吩咐了两句,蒋行舟则示意阿南也跟上去帮衬着。见状,罗晗不得不承认,抛开那些旧仇宿怨不谈,蒋行舟此人的一行一止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谄媚,少一分又凉薄,确实令人如沐春风。他清了清嗓子,问道:“阮阳呢?”蒋行舟也没打算遮掩,直言道:“他先行一步,见李大人去了。”“你没跟他一起去?”罗晗道,“原来你二人也有分头行动的时候,当时,他那样不怕死——”罗晗话说到一半,没说了。“那日多亏了校尉出手相救,我二人才能逃出生天。”蒋行舟道。“你们是要犯,不要把我跟你们扯在一起,”罗晗不再看他,转而在罗洪的榻边坐了下来,“我说过了,之前的那些都是我和他的,与你无关。”蒋行舟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候着。小厮了然地点点头,对罗晗和榻上鞠了一躬,倒退着出了厢房,还不忘带上门。门在身后严丝合缝地关上了,蒋行舟这才接着罗晗的前话讲:“巧的是,蒋某也同令尊有些。”罗晗狐疑地看着蒋行舟一件一件褪去外衫,最后,露出了腰后的那一朵墨梅。在罗晗震惊的眼神里,蒋行舟很快将衣服穿好,末了,又说:“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相信校尉能保守秘密。”“你身上一直有这朵梅花?当时在京城的时候也有么?”罗晗还想再看一眼,却被蒋行舟拒绝了。“校尉知道这图腾什么来头吗?”蒋行舟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罗晗说。“因为知道或者不知道,对于你来说,很可能意味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蒋行舟答道。罗晗张了张口,蒋行舟看出来他想接着问,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最后罗晗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蒋大人,如果你们在打我的注意,我只能说你们要失望了。”即便罗晗通晓个中是非,但那些根本没办法完全抛开。罗洪的这条胳膊是阮阳砍的,虽则是为了还蒋行舟差点丢的一条命,但毕竟蒋行舟现在正生龙活虎地站着,而自己的父亲依旧不省人事。“先不说这个,你爹好像醒了。”蒋行舟指了指罗洪。罗洪确实醒了,但只醒了片刻,便重新晕厥过去,罗晗眼神焦急,站起来又坐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去置办马车的人这么慢还没回。蒋行舟熟读《济世百章》,知道罗洪这样是气血凝结所致,但他不是大夫,无法贸然开口,只说:“别让将军这么平躺着,容易憋着心脉。”罗晗拉回眼神,看着蒋行舟:“你还懂医?”蒋行舟道:“略懂。”罗晗将信将疑,上前将罗洪扶着坐起来,调整了个姿势,还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躺了下去。蒋行舟不禁问:“校尉和阮阳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我和他能有什么血海深仇?”罗晗嗤笑一声,自嘲道,“不过是我一直是他手下败将,不甘心罢了。”他承认得倒是坦然,蒋行舟道:“这影响你和我的谈话吗?”“如何不影响?”罗晗道,“你和他站在一边,若真有什么变故,我双拳如何能敌四手?”屋外又下起了雪,蒋行舟却将窗子打开了,寒风卷挟着雪花闯了进来,罗晗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既然如此,我也不劝了,本来你也就是个校尉而已,是我有些托大了。”蒋行舟笑了笑,“但还是请校尉允许我跟你们一同回京,到时候请了大夫,我再不叨扰。”本来你也就是个校尉而已……这几个字重重地扎在罗晗的心上,但他自然知道这是激将法,沉着脸冷哼了一声。到了傍晚,罗晗将罗洪搬上了马车,一行人便打道回京。蒋行舟从行囊中掏出面具,覆于面上,罗晗便难免多看他两眼,发现蒋行舟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后,又很快移开视线,平视前方。他们脚程很快,到京城时也没引起什么注意,罗洪此次是趁着休沐出京的,谢秉怀并未多想。但这一休就休了大半个月,甚至于回京之后也迟迟未曾上朝,谢秉怀终于心生疑窦,派人往罗府走了一趟。来人便是李枫,彼时韩太医正在内室给罗洪换药,罗晗上值未归,正是由蒋行舟给他开的门。茶梗李枫手中提着一个被红布包着的方盒,里面是谢秉怀让他带来的补品。他垂着头与蒋行舟擦肩而过,兀自向内走,走出两步后,忽然回头:“你是——”蒋行舟清了清嗓子,道:“李大人,别来无恙。”自从卸任江安县县令后,蒋行舟再没同李枫正面说上过话。李枫的背后有太多双眼睛在看着,而蒋行舟则刚来京城就成了众矢之的,两人走得太近只会百害而无一利,故而二人几乎无甚来往,就算是上朝时遇到,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蒋行舟虽已不是命官,李枫想了想,还是同往常那般作了个揖,道:“蒋……大人。”蒋行舟没有纠正他,顺手一指厢房,“将军今早才醒,眼下还在里面躺着。”李枫并不急着走:“李某冒昧一问,将军这伤,是怎么弄的?”蒋行舟笑道:“我以为大人已经知道了。”“我是知道了,”李枫也笑,“谢尚书还未知呢。”蒋行舟便道:“路遇歹人,好在已无性命之忧。”李枫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何等歹人,竟能伤将军至此?”蒋行舟一顿,“歹人便是歹人。”其实话说到这里就够了,谢秉怀要怎么想,都由他去。李枫了然一笑。蒋行舟突然有些好奇阮阳跟他说了什么,又是怎么说的。李枫去简单拜见了一下罗洪,蒋行舟则站在门外等。只见李枫唤了声“将军”,随后两步上前,俯下身去凑在罗洪耳边说了句什么。罗洪先是一愣,脸色骤然转青,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他说话的声音只容他们两人听到,蒋行舟只能通过唇语略微读懂一二。——谢秉怀拿到遗诏了。这是一个问句,李枫则以点头作答。三下长息过后,罗洪的神色才归于寻常。蒋行舟心念一动。罗洪此时精神状态很不好,李枫没有同他多说,很快便退了出来,朝蒋行舟道:“大人,借一步说话?”蒋行舟微微欠身,让他先行。蒋行舟将他送到罗府的正门口,二人一路无话,直到了罗府的正门口,李枫才四下打量一番,趁着无人,才道:“大人,那东西是否还在你手上?”蒋行舟知道那东西指的是遗诏,却无意透底:“李大人可以当做那东西在我手上。”听罢,李枫皱着眉,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蒋行舟正欲张口,却闻耳边一道极其细微的响声,转眼再看时,李枫已经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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