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行舟让他在书桌旁坐着,阮阳便听着纸页沙沙,脑海中浮现起了蒋行舟笔走龙蛇的模样,“写什么呢?”“诉状。”“诉谁?”“皇后宫里的大太监,叫金福。”“他怎么招惹你了?”“他没怎么招惹我,”蒋行舟要分神回答阮阳,悬腕一凝,纸上落了个墨点,却也不恼,“这一招叫引蛇出洞,你听过吗?”阮阳肯定听过,《孙子》里写过,“金福是蛇?”“他是引子,”蒋行舟道,“眼下与安庆一案有关的两个关键人物均不知所踪,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但他在后宫奉值,我须得见他一面,只能用计。”“所以你干脆找个罪名把他抓来大理寺,见完了说完了话再把人放回去。”阮阳听明白了,“你要跟他说什么?”“皇后宫中有很多赵太后的人,光是那日与你动手的,六之有五都有二心,但金福却不是,此人可用。赵太后想要皇后死,那如果皇后真的死了,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你想放出假消息,引出内奸?”“不错。”“可这样的话——”“你也看出来了?”蒋行舟轻笑,“金福会暴露,我也会暴露,往前太后在明我们在暗,往后就是正面交手了。”阮阳慢慢皱起了眉,直到蒋行舟将笔搁下,才道:“会不会太早?你才刚刚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子。”“会。”“但是我等不了了。”他大可以花数年甚至上十年跟太后周旋,一颗颗落子,一点点布局,待自己羽翼丰满,一切万无一失,他再慢慢收网。——如果没有阮阳的话。阮阳看不见蒋行舟的表情,但从那坚定的一字一句中,便能听出那一腔舍命不渝。他不由将脊背再挺直三分,一片黑暗中,仿佛瞧见了烧满皇宫的熊熊大火。这一世,终于要开战了。虽然一切都略显潦草,但这次他不是孤身一人。次日,蒋行舟将诉状交给了姚昌寿。姚昌寿读罢,难免多问几句:“你多日前同金福起了口角,怎么近日才发现东西丢了?”“回大人,倒也不是近日才发现的,但之前下官有病在身,生死都不好说,自然没空同金福一般计较。”姚昌寿往后一靠,盯着蒋行舟看了良久。蒋行舟面不改色,仍旧是端得一派愤然,“天子脚下,皇都之中,尚有手脚不干净的人,有这种人御前奉值,圣上如何得以安枕?”“那你自己看着办,”姚昌寿道,“但他毕竟是皇后的人,这其中分寸,还需拿捏。”“如若他知错能改,也就罢了。如若不能——”姚昌寿见他没有领会,皱眉打断他:“蒋大人,做事不能一根筋。”蒋行舟还欲再辩,却是止了后话,闷闷低头作揖:“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提点。”姚昌寿挥手让他退下,蒋行舟便退至门口,而后带着几个兵卒,上皇宫抓人去了。金福被抓时还在伺候皇后喝药,但为了不吓着皇后,直到出了坤宁宫才喊冤枉。见了蒋行舟,金福想起来那日的事,眼睛更是瞪得溜圆,张嘴便要求饶。众目睽睽之下,蒋行舟为免他坏了大事,便让人堵住他的嘴,一路避着宫人,将他押到了狱中。金福挨了一天的审,虽然蒋行舟没有用刑,但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给皇后丢了人,一时悲愤交加,跪下便是响头连天,口中也只有一句话:大人明鉴,奴婢没有偷大人的荷包,奴婢是无辜的。到了晚上,金福已是头破血流。蒋行舟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说了句本官明日再来,往出走时正好撞见了下值的姚昌寿。“他不肯招?”姚昌寿问。蒋行舟苦恼答道:“不肯,估计是怕给皇后再招麻烦。”姚昌寿压低了声道:“我还是那句话,他是皇后的人,丢的也是天家的面子,这事不要闹得太大。”要的就是这句话。蒋行舟虚心地说:“下官明白。”是夜,大理寺狱。金福还跪在铁门边上,年过不惑的脸上写遍风霜,此时双眼含泪,十指紧攒。突然,他的足边传来响动,什么东西被扔了过来,他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荷包。是时,隔壁牢房中突然传出来一声“金公公”,金福回头一看,那人一身武夫做派,指了指地上的荷包。金福到底也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为人八面玲珑,很快便理解了这人的意思,将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碎银,还有一张字条,字迹行云流水,颇有笔扫千军之意。通读下去,金福这才恍然。翌日一早,金福就招了,直道自己糊涂,京城药价飞涨,而他偏偏又没带够钱,唯恐耽误了娘娘喝药,便一时打错了主意。他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哭得涕泗横流,恨不得一头在大理寺撞死,以死谢罪。狱卒从他手上夺过荷包,里面只剩下几颗碎银了。蒋行舟佯作生气,随后又一番思虑,才说他到底也是救主心切,只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以后不得再犯。为了顾及皇后的脸面,蒋行舟借坡下驴,甚至还将碎银又给了金福,说让他随便上街买点药,若是别人问起,他便说是出宫采买了即可。这些事原封不动地传进了姚昌寿的耳朵,他捋着胡子听,听完了,端起茶盏,默默抿了一口,才对那来汇报的狱卒道:“行了,你下去吧。”金福回去之后,同皇后尽说了此事,但她大脑混沌,听也只能听得几句零碎的词,金福见状,长叹一声,轻轻掩上门,随后,秘密地召来了几个皇后的心腹。蒋行舟的这一计,不能说天衣无缝,但重在一个出其不意:赵太后没想到这个时候竟会有人敢骗她,而且皇后染的是时疫,大殿里只有金福一个人敢进出伺候,唬过一时是绰绰有余。自从皇后病后,赵太后将谢府上下都监视了起来,却唯独没算到,她的对手竟是一个初出朝廷的无名之辈,这才让一切都有了可乘之机。几日后,皇后病危。这消息没有传到寿宁宫去,金福抓到了几个企图通风报信的人,将他们分开关押,逐个审问,昼夜不停。在这一番高强度的审问之下,终于有人神志不清,说漏了嘴,承认了受人指使往坤宁宫塞那些有疫病的物件一事。金福这才将这些人收押,转头就去了寿宁宫,在宫门口跪了一天,求太后为皇后娘娘主持公道。说着,金福将那几个人带了上来,就在寿宁宫的院内,众目睽睽之下一一问过去,就在其中一个太监终于不堪重负,险些就要将真相说出来时,那太监却突然口吐鲜血,倒地而亡。金福问他的最后一句是:是不是安妃指使的。而那太监死前没说完的那句是:不是,不是,太后娘娘救——三日后,安妃被无罪释放。既然安妃都被洗白了冤屈,安庆自然也被放了出来。这天恰好是元宵夜,厨房煮好了汤圆,蒋行舟吃了两口便放下碗,“我出去一趟,不必等我。”阮阳也将汤匙落下:“我跟你一起。”“你不能去。”“这次你不能去,”蒋行舟像哄小孩,“回来给你买糖人。”“我不要糖人。”阮阳颇为不满。蒋行舟笑了笑,最终还是没带阮阳。他独自上了街,走得很慢,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借着街边一盏灯笼的火烧了,而后匆匆往一处酒楼去了。雅间,早有人恭候多时。蒋行舟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寒气,行一拱手,冲着背身而立的那人道:“谢大人胜常。”那人转过身来,正是谢秉怀。不同于朝上那番据理力争的模样,他此时严肃中又透着一丝和蔼,将蒋行舟上下打量一个来回,道:“蒋大人费尽心机也要见谢某一面,不知是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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