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信还真是写给了自己,只有禾穗自己读过,窗外刮过的冷风也读过,除了禾穗之外,只有风知道,她有多喜欢他。淮市很快又步入了多雨的季节,有时响晴的天会突然炸响几声闷雷,然后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地面上,聚成大大小小的水坑。禾穗几乎每天都拿着雨伞,可唯独这一次,她刚好没带伞,似乎是外婆出门用力一下她的那把伞忘了装到书包里,外婆年纪大了,记性很不好,时常会忘记很多事情。今天禾穗一个人回家。雨水下成了密密麻麻的雨帘,禾穗站在教学楼里面,零零散散有几个没带伞的同学,她和他们一起等在教学楼里。望着有些暗沉的天空,听着天空时而悲痛地响几下雷,落着怎么也流不停的眼泪,禾穗的心里仿佛也跟着下了一场雨。她出神的望着雨幕,像是在看一场哑剧,其实也不算,有雨声有风声有雷声,只是她的心一片沉寂的哑。禾穗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久到她都没反应过来周围同学都已经被家长接走了,她终于意识到,今天的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没有人来接她,她只能自己回家。其实雨下得也没多大,就是像细针一样密,很容易淋湿人,禾穗深吸了一口气,把书包顶在了头上,万不得已,她不会这么做,因为书会湿,湿了就会变得膨胀,不好看。中午天气热,禾穗只穿了一件校服短袖,薄薄的,这会儿下了雨还有点凉,禾穗顶着书包跑进了雨幕中。梧桐道不长,禾穗加快了步伐,快一点再快点儿,她就可以躲到学校对面街道的屋檐下走,这样淋的雨会少一点。身后传来细小的被带起来的水声,一声刹车声,一个自行车停在禾穗旁边,雨斜着飘,禾穗的脸湿了,刘海粘在了脸上,白色短袖也湿了一点,隐隐显出胸衣的轮廓。禾穗还没来得及转头,一件校服兜在了她头上,微潮的,带着他的气息的校服外套,禾穗听到他说:“你衣服湿了,穿我的。”禾穗下意识地套上了校服,一只手顶着书包,疑惑地低头看短袖,看到近乎透明的轮廓,她忍不住羞红了脸,还好,他借了她一件外套。等她探寻那道身影时,只看到了少年的长腿蹬着车,雨中的身影带着狂妄肆意的自由意味。禾穗永远理解,为何人们在渴望中耗干了耐心,却还是在心心念念的事情无意中实现时,一颗心狂跳着冲击胸腔,发出“咚!咚!”的响声,甚至比渴望时得到的实现更加令人的心狂跳不止。她最渴望的偶遇他,在最意外的雨天实现了,她真的好喜欢雨天,不止今天,还有她打着伞听雨声嘀嗒在伞面上的每一个雨天,安安静静的,整个世界仿佛为她一个人慢了下来。而今天,下雨了,世界终于为她停留了一瞬。禾穗顶着书包一口气跑到了对面街道的屋檐下,她站在楼梯上,转眼就看到了从便利店走出来的池逾。他脸上滴着水,顺着流畅的下颚骨滑过喉结,落在了平直的锁骨上,滑进了湿透了的短袖里,白色短袖透明地贴在身上,禾穗看到了他流畅的腹肌线条,像是被刀一笔一笔刻出来的,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艺术作品。池逾转身撩起了短袖下摆,下摆嘀嗒着水,他抬手拧水,露出了紧绷的腰和陷进去的腰窝,拧完水,他才擦着脸回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禾穗在盯着什么地方出神。他抬脚走了过去,女孩儿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说:“禾穗,在看什么?”他顺着禾穗的视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被雨打得淅沥作响的梧桐树。禾穗惊了一跳,她羞耻地红了脸,像虾一样,试问有什么能比偷看别人被本人闪到眼前更尴尬……禾穗想用脚趾抠个洞钻进去。她垂了垂眼,结巴道:“没,没什么……”池逾也没再追问,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了,他想问问她,寒假那天她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没有妈妈了”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敢问,他还没有资格打听她的私事,他更怕,万一……他的话让她想起了伤心事,那他会骂死自己。池逾喉结滚了滚,也许是下雨的缘故,他的嗓音有点低沉:“先擦擦吧,淋了好多雨。”禾穗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沉默地擦着湿透了的刘海和脸上的雨珠,她把湿了的纸装进了校裤口袋,她脱下了池逾的校服,池逾微微侧了一下眼,再看禾穗时,她把书包反向挎在身前,微湿的短袖勾勒出她细细的腰。禾穗把校服递给了他,似乎是觉得不好意思,她小声说:“不好意思,它有点湿了,谢谢你借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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