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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她在床上长叹一声，太狼狈了，七年之前的交手没分胜负，七年之后她却惨败。八姑娘会不会在后面偷偷笑她？哦，不管了，她要笑就笑吧，最好把大牙笑掉。反正从以前开始，她在八姑娘面前也没啥面子可言。

门忽然开了，花九千怔怔望过去，却见猫三苦着脸，光着上身慢腾腾&ldo;走&rdo;进来。不，其实他是用膝盖在走，每走一步就说一句&ldo;老板我对不起你&rdo;。花九千眼睛瞪得老圆，终于忍不住喷笑出来，指着他的上身，笑得直哎哟，触动伤口疼得她咬牙切齿，但又忍不住想笑。

原来猫三身上用红色的颜料写满了&ldo;都是我的错，我死不足惜&rdo;，&ldo;请老板责罚&rdo;之类的废话，看上去红通通一片，甚是吓人。更夸张的是，他脸上也写了这些话。见花九千笑得几乎岔气，猫三苦着脸说道：&ldo;老板，都是猫三的错，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你要打要骂，小的绝对不敢反抗……&rdo;

他说着就蹭上去，跪在床边做忏悔状，可深沉了。花九千用手指弹了弹他的额头，笑道：&ldo;说什么废话呢？谁教你这样做的？好恶心！&rdo;

猫三神情扭曲，虽然不甘，但还是悔道：&ldo;是……苏寻秀说的……老板，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会长跪不起。若不是我让你分神了，那女子绝对不是你的对手！&rdo;

花九千笑骂：&ldo;就知道是秀秀的鬼主意！他从来也没做过好事！&rdo;说着她推了一把猫三，&ldo;给老娘站起来！我可不待见你这模样！是男人就给我争气点，老娘又没死！&rdo;

猫三见她要坐起来，急忙上去搀扶，一面轻声道：&ldo;老板，你的左手……&rdo;

花九千点了点头：&ldo;嗯，没任何感觉了。不过不要紧，我自有办法让它暂时停止腐蚀身体。唉，说什么她不是我对手呢！就算你不出来，到后来，我还是要落下风的。七年不见，她成长了太多，超乎我的意料……现在这样，也是情理之中。&rdo;

&ldo;老板！&rdo;猫三急急说着，似乎是想安慰她，花九千却摆了摆手，说道：&ldo;不要再说废话了。我问你，我睡了多久？什么时候回书局的？&rdo;

猫三挠着脑袋，道：&ldo;已经回来……快半个月了。老板你一直昏睡不醒，苏寻秀说你是受了内伤，身体在自我调整，什么时候调整好了就会醒过来……我每天都更换鎏金鼎里面的织辉糙香，老板现在觉得好些了么？&rdo;

花九千用手轻轻按了一下小腹，已经不痛了。忽然发觉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不由奇道：&ldo;谁帮我换衣服？谁允许的？&rdo;

猫三涨红了脸，急道：&ldo;不！是我从外面请来了老婆婆！开始几天你……一直流血，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去请了稳婆回来……这些天多亏她照顾你。&rdo;

花九千没说话，只是用手轻轻抚摸小腹，心里有些酸楚。七年了，伤口一直也无法痊愈，二夫人也说过，她总有一天会死在这个伤口上，所以根本不需要对她做什么处罚，这是万峰会对将死之人的仁慈。

其实，当时最疼的不是肚子里的伤口，而是八姑娘的那一掌。她毫不犹豫攻击自己的命门，这让她又震惊又伤心。同门十几年，她们虽然在最后一年相争，但其实谁也没当真，还是赌气的成分居多。她用术强行把腹中胎儿取出之后，八姑娘衣不解带地照顾她，那不单是抚平她身体上的伤痛，更是安抚她当时狂躁茫然的心。

再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真的会痛下杀手。果真如她说的那样，有朝一日再见，休怪她心狠手辣。花九千苦笑起来，又叹一声。

门口突然传来苏寻秀嚣张的声音：&ldo;终于回魂了？小爷还当你翘辫子了呢！既然醒过来了，干嘛学人家长吁短叹？猫三已经洗刷干净送到你面前啦！快动手屠宰吧！&rdo;

说着他就钻了进来，看上去气色不错，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看热闹的恶意。花九千正要如常取笑他一番，忽见鹰六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她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ldo;鹰六？你怎么在书局！不是让你沿途保护鬼八么？&rdo;

鹰六说话还是那样简洁，一面把盘子放在她面前的小案上，一面道：&ldo;人已经送到双阳镇，一切平安。&rdo;说完他捧起盘子里的一碗粥，依然很简单地说了一句：&ldo;喝粥吧，不烫了。&rdo;

花九千乖乖张嘴，由他喂自己。要知道能让鹰六亲手服侍自己，那可是千年难得的福气。对猫三可以用硬的，对秀秀可以磕牙笑闹，对鹰六她却没啥办法。他太正经了，正经到在他面前她会觉得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很无聊。

她一面享受美男喂自己吃饭，一面又道：&ldo;罗太真同意收他入门了么？&rdo;

鹰六微微蹙起眉头，好半天才说道：&ldo;我……也不知道。罗老先生看到鬼八之后和他说了许多莫明其妙的话，然后两人一起进门，我就回来了。&rdo;

&ldo;哦？说了什么？&rdo;花九千很有兴趣，那个怪人罗太真总是很有意思的。

&ldo;罗老先生第一眼看到鬼八，就说何方何踪，何人何事。我正想怎么回答，鬼八就回答无方无踪，此人此事。然后罗老先生就笑起来，又说，此事不通。鬼八回他一句，不通则通。然后他们就一起笑着进门了。&rdo;

现在说起这事，鹰六还是一脸茫然。花九千笑道：&ldo;罗太真越来越怪了！当真书读多了变得痴呆！和小孩子也玩这套把戏。好啦，既然他肯收留鬼八，那就错不了！他的事，总算可以稍微放心了。&rdo;

鹰六喂完最后一口粥，正色道：&ldo;不能放心，黄泉花怎么办？&rdo;

这话一出，猫三连连点头，三个人，六只眼，直直盯着她有点苍白的脸。花九千笑了笑，耸肩道：&ldo;不怎么办，黄泉花没解药。就这样吧！&rdo;

&ldo;胡说！&rdo;鹰六终于有些动怒了，&ldo;去找那女人！她能炼出来，必然就有解药！&rdo;

花九千叹了一口气，靠回床上，半晌才道：&ldo;知道我为什么当时要逃么？因为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如果我被抓住，你们一个都逃不掉。一个狐七被她带走也罢了，如果你们俩还被人带走，就彻底完了。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不可以轻举妄动，明白么？&rdo;

&ldo;难道等死？&rdo;鹰六问得尖锐。

花九千摇头：&ldo;不，我不会等死，而是想万全的对策。虽然只剩三年不到的命，我可也珍惜的很，不想那么早死呢。&rdo;

鹰六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花九千摆了摆手，说道：&ldo;总之我有办法，你们不用操心。好了，鹰六猫三，你们俩先出去。秀秀你留下，我有事要你帮忙。&rdo;

猫三还想说什么，被鹰六强行架起拖了出去。门砰地一下关上，苏寻秀慢慢踱到她床边，低头与她对望，两人谁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花九千终于长长舒一口气，微笑道：&ldo;以后叫你好男人秀秀如何？&rdo;

苏寻秀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掉脸就走。花九千急忙笑叫：&ldo;诶诶！别走！好啦，不取笑你了！回来，咱们说点正经的。&rdo;

苏寻秀干咳一声，转回来，毫不客气地坐上她的床，张口就问：&ldo;告诉我，只能活三年是什么意思？&rdo;

花九千笑着垂下眼睛，过了一会，轻道：&ldo;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秀秀，别急。&rdo;

&ldo;总有一天是哪天？！是等你死的那天再说？！那还有什么意义？&rdo;苏寻秀的火气突然上来了，大吼起来。

花九千笑吟吟地看着他，没有一点生气的神情。她柔声道：&ldo;你是在关心我么？是想救我，对不对？&rdo;她故意这样问，因为她知道按照苏寻秀那种别扭的脾气，他肯定恼羞成怒，然后这话题就可以中止了。

果然，他的脸又涨红了，看起来是有冲动站起来就走，然而他却压了下去，咬牙道：&ldo;……不错，小爷侠义心肠，就是想救你！怎么着？不慡？！&rdo;

花九千喷笑，笑得一个劲在抖，埋在枕头里好久都出不来，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她揉着眼睛，笑道：&ldo;好……好！我成全你的侠义心肠，好了么？&rdo;

苏寻秀却不笑，只是瞪着她，半晌又催：&ldo;快说，到底是什么原因？&rdo;

她渐渐停下笑声，用手抚上小腹，轻声道：&ldo;因为……我身体里有一个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总有一天，我会失血过多而死。&rdo;

苏寻秀骤然想起十一月的时候，在她身上发生的种种异像，最后残留在眼前的，是她当时身下触目惊心的血液。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失声道：&ldo;那织辉糙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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