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地令人心碎◎
宋浮月慢慢松开了钳制陆何言的手。
呼吸温热而绵长,一下一下触及到后颈脆弱的皮肤,明明是亲近暧昧至极的举动,抱着他的人却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真的只是把他当做一只手感极佳的人偶,单纯的拥抱入眠。
宋浮月浑身僵在那里,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良久,呼吸逐渐平稳,他才终于确定陆何言抱着他就这么睡着了。
半边手臂被全身的重量压得发麻,宋浮月默默翻了个身,盯着帐顶模糊不清的绣纹,耳畔是陆何言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那人手臂横在他腰间,掌心贴着他腰际,睡梦中竟还无意识地摩挲两下。
“……”
宋浮月猛地翻身坐起,锦被从肩头滑落。寅时的月光透过窗纱,将陆何言沉睡的侧脸镀上一层银霜。那人手臂仍搭在他腰间,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暖炉的余温。
月光皎白,宋浮月凝视着这人,褪去白日里高高在上的模样,睫影投在苍白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琉璃般的脆弱。
他皱起眉头,轻手轻脚掰开桎梏,却在触及陆何言腕间红痕时顿住——那是他昨夜挣扎时抓出的红印。
“赝品......”宋浮月冷笑一声,翻身下床,朝窗边走去,在新婚之夜时将就一晚的小榻上和衣躺下。
翌日天光将晓,陆何言去上朝,宋浮月则乘坐王府的马车独自回了宋府。
按照宁朝的规矩,出嫁后回家省亲向来是由夫家陪同一起,只不过按照剧情,陆何言对宋浮月并不上心,自然不可能陪宋浮月回宋家。
无疑是在告诉宋家人,他不满意这桩婚事。
宋浮月在宋家本就不受待见,陆何言不在,宋家几个长辈寻了个由头,又把人关进了祠堂好一顿冷嘲热讽。
陆何言看到这段剧情时,心里还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按照宋浮月现在一言不合就和人同归于尽的精神状态,真的不会大闹宋家祠堂、把灵牌踹飞当柴火烧了吗?】
8096显然也陷入了沉思,回想了一下近几日宋浮月的表现,也不太自信,最后犹豫地开口:【应该,不至于吧。】
陆何言还特意交代彩楹护着宋浮月,不管怎么样,总不会让人出意外就是了。
顿了顿,8096继续道:【梁岁翎已经进苍都城了。】
陆何言倏地精神起来。
剧情中,宋浮月和梁岁翎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独自回府的王妃掀起轿帘,与策马回京的少年将军隔着人海遥遥一瞥。
少年将军银甲未卸,肩头还落着塞外的微尘。握着缰绳的手背有新伤,结痂处泛着暗红,却不妨碍他笑着接住姑娘们抛来的香囊。马鞍旁挂着的酒囊晃啊晃,撞出清冽声响。
抬眼的刹那,恰好对上临王府马车后那双幽深冷寂的眼睛。
鸾凤大街惊鸿一瞥,宋浮月的身影就刻进了梁岁翎的心底,第一次为一个人心笙摇曳,那人却已经嫁与旁人,何其地令人心碎。
陆何言语气幽幽:【……我是不是还该说一声好浪漫?所以,现在他们见面了吗?】
【包的。】
一人一统沉思许久,对这个世界剧本的恶趣味的认知突然上升了一个台阶。
离谱的台阶再难跨,陆何言还是得往上爬。
朝会结束,陆何言直接去了御书房,不为别的,就为了等会第一时间和情敌打个不愉快的照面。
御书房内,绕过雕龙盘云的梨木屏风,里面照例点着上好的檀香。
陆何言垂眸翻阅奏折,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翻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景帝坐在他对面,目光却不在手中的奏章上,而是若有似无地落在陆何言身上。
小皇帝虽然总是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论演技,自然比不过宦海沉浮数载的老油条陆何言。
在他视线第三次探过来时,陆何言正好抬眸与之对上眼。
“皇叔昨日告假,身体可有好?”景帝放下朱笔,状似随意地问道。
陆何言从善如流:“托陛下洪福,臣已无大碍,一切安好。”
少年天子攥着袖口龙纹,盯着案头那摞参奏摄政王“专权跋扈”的折子,喉结滚动几次才慢吞吞开口:“皇叔......宋学士前日献了本《南疆风物志》,说是想请您......”
这话题转移的十分僵硬,陆何言一听就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陆何言略一挑眉,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不再理会那叠奏折。
不过,还是可以吓一吓小皇帝的。
“陛下又分心了。”他像是贴着景帝的耳垂低笑,“朝中不少老顽固背地里骂您儿皇帝,臣可是在为您着想,治国理政需用心,南疆风土虽引人入胜,却不该这个时候也惦记着。”
“您这样,怎么让臣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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