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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咱大爷不语。咱大爷的三间堂屋西房被咱大娘和儿子占了，咱大爷被人扶到了东房。东房早已收拾好了，床上铺垫都是新的。咱大爷歪在床上，又痛了，龇牙咧嘴的。咱大娘望着咱大爷问咱三大爷：&ldo;贾文清，这人是谁，咋也留着大胡子，学俺孩子他爹。&rdo;

咱三大爷问：&ldo;你孩子爹是谁？&rdo;

咱大娘答：&ldo;是贾文锦。他是黑马团白马团的司令。&rdo;

咱三大爷说：&ldo;你再想想你孩子爹是谁？&rdo;

咱大娘想了想，说：&ldo;是谁，还能是谁，当然是皇军龟田的种了。贾文锦那个没良心的，俺偏说孩子是龟田的种，气死他。&rdo;

四十六咱大爷之六（2）

咱大爷突然暴跳如雷，喊：&ldo;滚，滚到你那房里去。&rdo;

咱二大爷让人把咱大娘带到西房里去了，然后安慰咱大爷。说：&ldo;老大，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脑子不够用。&rdo;

咱大爷说：&ldo;俺早就把她休了，谁让她住在俺家的。&rdo;

咱三大爷说：&ldo;俺去过张寨，她娘家不让她回去。&rdo;咱三大爷又叹了口气说，&ldo;咱贾寨人欠她的情呀。俺和村里说好了，到时候村里出钱给她盖一间房子，让她搬出去住，现在你只有先凑合着，先把伤养好再说。&rdo;

咱大爷说：&ldo;我现在急的是八路那边咋还没消息。那个姚抗战怎么搞的，现在还不露面。&rdo;

咱二大爷说：&ldo;也许快回来了。&rdo;

咱大爷说：&ldo;黑马团白马团这么多人都张着嘴呢，这样下去还要出事。俺要不是有这伤早把他们带出去了，只要手上有兵上哪混不了口饭吃。&rdo;

在咱大爷养伤等姚抗战消息的那段时间，咱大爷和咱大娘娘俩之间一会儿形同陌路，一会儿又好像一家人。咱大爷一直装着不认识咱大娘。咱大娘一阵真的认不出咱大爷，有一阵又好像认出来了。

村里孩子常欺负天生，见面就骂天生是野种，是有娘生没爹养的日本野种。天生便和他们打，打过了就回家向娘要爹。

娘说：&ldo;恁爹是抗日英雄贾文锦！&rdo;

儿问：&ldo;爹呢？&rdo;

娘答：&ldo;爹快回来了！&rdo;

儿问：&ldo;爹从哪边回来？&rdo;

娘答：&ldo;爹从老桥那边回来！&rdo;

儿说：&ldo;娘骗人，人家都说贾文锦已经回来了，就住在东房里养伤。&rdo;

娘问：&ldo;那他咋不认咱？&rdo;

儿说：&ldo;他不是俺爹，俺爹是皇军，俺也只记得一个皇军爹！&rdo;

&ldo;啥？&rdo;

娘涨红了脸，对着儿的脸就一巴掌。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娘望着儿脸上的几个红指头印子，心疼得一把抱着儿子，娘俩哭成一团。两人在西屋里哭，咱大爷在东屋里听到了便用被子蒙着头，烦得要命。

哭一阵，娘又问：&ldo;现在恁知道你爹是谁了吧？&rdo;

儿答：&ldo;俺爹是抗日英雄贾文锦。&rdo;

娘问：&ldo;爹呢？&rdo;

儿答：&ldo;不知道。&rdo;

娘答：&ldo;你爹在东房。&rdo;

儿问：&ldo;那他咋不认咱？&rdo;

娘说：&ldo;俺也说不清楚。&rdo;

两个人哭了一阵，咱大娘对天生说：&ldo;去喊你三叔来，他会告诉你爹是谁？&rdo;

天生便跑到咱三大爷家，不由分说拉着咱三大爷贾文清就走。咱三大爷来了，见咱大娘正埋着头坐在床边哭，咱三大爷望着那女人心里便发紧。那女人抬起头来望望咱三大爷。说：&ldo;贾文清，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过去的事告诉天生。孩子懂事了，他整天闹着要爹，让俺咋办！&rdo;

咱三大爷心里不由颤了一下，他犹豫地张了张嘴。&ldo;这……&rdo;

咱大娘说：&ldo;怎么，连你也不愿认天生？天生是姓贾的人，是咱大爷的种。那年你把俺从炮楼里弄回来，后来，就是那天中午贾文锦咋对俺的，你也看到了！&rdo;咱大娘说着便哭了。&ldo;俺的命咋恁苦呢？这世上就没俺娘俩安生的地方了，要是天生不是咱大爷的种，俺咋着也不能在贾寨活人呀！&rdo;

咱三大爷望望女人又望望天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咱三大爷将天生拉到自己的怀里，叹了口气说：&ldo;不管咋说，都不怪孩子。其实别管谁的种，只要把他养成人就中。&rdo;那女人猛地抬起头，愤怒地喊道：&ldo;不，不，天生是贾文锦的种，你要把这事和孩子说清楚。&rdo;

咱三大爷望望东房沉默了。

那女人泣不成声望着咱三大爷说：&ldo;在贾寨，就你贾文清心里最明白，还有点良心了，如果连你也不肯说句公道话，俺娘俩只有死呀！呜呜……&rdo;

咱三大爷觉得心里发冷。咱三大爷望望天生，发现那孩子越来越像大哥贾文锦了。可是，如果认了这孩子，这女人就还是大哥的媳妇。国有国法族有族规，贾姓祖宗有规矩，凡是给贾姓添了丁的贾姓媳妇是不能休的。承认了天生是大哥的种，那就承认了这女人还是贾寨的媳妇，而贾寨的媳妇曾经送给了日本鬼子，这让贾寨人的脸往哪搁。

咱大娘见咱三大爷在那里只叹气不吭声，便突然操起了箱盖上的铜灯，对咱三大爷说：&ldo;你今天不把这事告诉俺儿，俺今天就点了房子。&rdo;咱大娘说，&ldo;皇军的炮楼俺都敢点，这房子俺也敢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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