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洛文尚未消气,仍对燕决心有不满,如今又被燕决摆了一道,不满更甚。
既然燕决自己愿意坚持每天四点钟起床,那索性就随他去。
星期六,多乐过五岁生日,隋洛文按照人的年龄换算一下,刚好和唐明远差不多。难怪唐明远最近有事没事总喜欢对着狗说心里话,原来是中年人与中年狗之间的惺惺相惜。
为给多乐庆生,隋洛文提前邀了一帮发小来家小聚。实则,给狗开派对不过是个由头,真正用意是为其中几位即将远赴国外读高中的朋友践行。
朋友们之间彼此相熟,不用提前布置什么,家中物资齐全,足够这些人花天酒地胡吃海喝,隋洛文唯一做的事前准备,就是找上燕决,喊了一声:“喂。”
这是关系僵化以来,隋洛文首次主动开口,尽管只是一个含义模糊的单音。
燕决心头微诧,抬起眼,依旧好脾气地回应:“怎么了?”
“周末有几个朋友来家里,”隋洛文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但我不希望他们知道我们住在一起。解释起来麻烦。”
燕决望着他,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问:“那……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隋洛文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吩咐一件寻常物品,“你先出去。等聚会结束,叫你回来再回来。”
轻飘飘的话语,从隋洛文口中吐出,语气跟招呼多乐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隋洛文喊多乐的时候会更亲切一些。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给多乐庆祝生日呢。
眼前的人微微扬着下巴,视线自上而下地笼罩着燕决。或许隋洛文自己并未察觉,这样的姿态天然带着一种倨傲。燕决想,他大约习惯了这样的命令式口吻,从未遭遇过拒绝。
而自己想做这第一人,并非出于胆量,而是离开隋家,他确实无处可去。“我可以一直待在客房里不出门,绝不打扰你们,这样可以吗?”
不知是否连日徒步的缘故,燕决似乎更清瘦了些,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下巴尖尖。他穿着那件洗得极薄的浅色衬衫,隐约勾勒出内里纤细的腰线轮廓。
身材偏瘦的男生隋洛文见过很多,但腰细成这样的第一次见。
事实上,隋洛文也从未见过燕决这样的人,燕决看人时视线单纯,偶有躲闪,像只被行人惊扰后扑楞楞飞走的麻雀。
燕决说话的语气总是小心翼翼,隋洛文却偏不领情。
“不可以。”隋洛文甚至牵起唇角,露出一颗尖尖的犬牙,凑近一步,“出去。”
最后两个字吐字清晰,掷地有声,如同钢琴键上突兀的重音,毫不留情地砸在燕决心上。
二人距离拉近,燕决脸上的每一丝变化都无所遁形。先是垂下的睫毛动了动,再掀起时,一双眼睛变得更湿润,泛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
隋洛文不作声,心底莫名掠过一丝怪异的念头,如果燕决掉几滴眼泪,说不定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他静候片刻,并未等到预想中的反应。燕决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用听不出波澜的平静语气应道:“好,我知道了。”
燕决这才明白,不是没有人拒绝过隋洛文,只是没有人成功过罢了。
隋洛文抱臂倚在楼梯转角,看着那道单薄背影消失在门口。
燕决离开时,多乐欢快地奔向他,以为能如往常般得到亲昵的抚摸。燕决半蹲下来,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了句“生日快乐”。
多乐看着燕决离开的背影,目光充满不解,又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隋洛文,真奇怪,另一位小主人似乎也不太开心。
派对下午开始,每位到访的朋友都为多乐准备了礼物,没过一会,多乐头上多出一顶太阳帽,脖子围上口水巾,右下角还绣了它的英文名Dollar和一个Q版阿拉斯加狗狗脑袋,四只脚踩上崭新的软底散步鞋,打扮得狗模狗样,下一秒就可以拉去拍宠物杂志封面。
众人围着它拍完照,又手忙脚乱地依照网上的教程,合力制作了一个蛋糕。插上数字“5”的蜡烛,隋洛文用手轻轻捂住多乐好奇的眼睛。待烛火点燃,他松开手,大型犬看到眼前的惊喜,乌溜溜的眼珠瞬间被点亮,兴奋地“汪汪”几声,用脑袋亲昵地蹭着隋洛文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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