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熊部落的青铜工坊,第一次拥有了日夜不息的火焰。
那不是温暖篝火的橘红,而是熔炉深处翻滚的、近乎白炽的刺目光团。巨大的鼓风皮囊在奴隶们枯槁的脊背上沉重起伏,发出破败风箱般的“呼哧”声。每一次鼓动,炉膛内那橙黄泛白的液态铜水便猛地向上一窜,溅起刺目的金属液滴,带着灼烧空气的“嗤嗤”声,落在炉口边缘,瞬间凝固成暗红的铜豆。浓烈的硫磺、烧焦的兽皮、融化的铜锈,以及一种……血肉被高温炙烤后特有的、难以言喻的焦糊腥气,混合成一股粘稠沉重的烟雾,死死笼罩着这片死亡之地。
工坊里人影憧憧,如同地狱油锅边被驱赶的鬼魂。汗水浸透的破烂兽皮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皮肤上沾满了铜屑和炉灰,混合着汗水流淌下来,留下道道污浊的沟壑。空气滚烫,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炭块,灼烧着喉咙和肺叶。咳嗽声此起彼伏,带着破锣般的嘶哑。
“快!再快!”监工沙哑的吼叫如同鞭子,抽打在每一个麻木的灵魂上。他手里挥舞着一条浸过水的生牛皮鞭,抽在动作稍慢的奴隶背上,发出沉闷的“啪”声,瞬间留下一道红肿渗血的鞭痕。挨打的人只是身体猛地一颤,连一声闷哼都欠奉,仿佛那痛楚早已不属于自己。
秦霄站在工坊边缘一处略高的土台上。厚重的青铜面具隔绝了大部分令人窒息的烟尘和灼热,但那混合了硫磺、焦糊与绝望的气味,依旧顽强地钻了进来,冰冷地贴在他的鼻腔深处。他覆盖着青铜护手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侧新挂上去的、粗糙沉重的铜斧柄。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护手传来,带着一种原始的、掌控生死的权柄意味。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人间炼狱。
工坊的核心区域,是几座巨大的泥砖熔炉,炉火永不熄灭。赤裸上身的汉子们,用长长的、裹着湿泥的木杆,小心翼翼地将成块的孔雀石(一种含铜矿石)和木炭投入那咆哮的白炽深渊。火光映照着他们麻木而扭曲的脸庞,汗水刚渗出皮肤,瞬间就被蒸干,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霜。
更远处,是锤打区。沉重的石锤在石砧上反复起落,砸在烧得暗红的铜锭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铛!铛!”巨响。火星四溅,如同小小的地狱之花。负责抡锤的汉子,双臂肌肉虬结,每一次挥动都耗尽全身力气,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他们颤抖的脊背流淌。负责扶住铜锭和翻面的学徒,手指包裹着浸湿的烂麻布,依旧被滚烫的铜块烫得皮开肉绽,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微臭。他们眼神空洞,动作机械,仿佛灵魂早已被这无尽的锤打声震碎。
而最让秦霄目光停留的,是靠近工坊出口的角落——磨镜区。
这里没有震天的锤响,只有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嚓…嚓…嚓…”声,如同无数砂砾在缓慢地研磨着骨头。十几个人影,大多是女人和半大的孩子,佝偻着身子,围坐在几块巨大的、沾满铜屑和污水的磨石旁。他们手中,是刚刚锤打出雏形、边缘还带着毛刺的粗糙铜饼——未来铜镜的胚胎。
每个人的动作都极其单调,又极其专注。他们用尽全力,将铜饼在粗糙的磨石上来回、反复、永无止境地推拉。磨石上洒着细砂和水,每一次摩擦,都带走一层薄薄的铜屑,也带走一层他们手指上的血肉。
秦霄的目光,锁定在一个角落里的少年身上。他很瘦小,像一根没长开的柴禾,身上裹着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麻布。他叫砾,秦霄在某个模糊的瞬间,似乎听监工提过这个名字。
砾低着头,脖颈弯成一道脆弱的弧线,整个人似乎都要陷进那堆肮脏的磨石和铜屑里。他的双手,正死死按在一块比他脸还大的粗糙铜饼上,用尽全身力气推动着。每一次推动,身体都因为用力而剧烈地颤抖。汗水顺着他脏污的额角流下,混着铜屑,在脸上冲出几道灰黑的沟壑,最后滴落在磨石上,瞬间被铜屑吸干。
秦霄的视线,聚焦在砾的双手上。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双手了。指关节异常粗大、变形,如同丑陋的树瘤,皮肤呈现出一种长期浸泡和摩擦后的、病态的惨白和浮肿。指尖部分,包裹的烂麻布早已磨穿,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嫩肉。铜屑深深嵌进了皮肉里,与渗出的脓血和汗水混合,变成一种暗红发黑的、粘稠的污垢。几根手指的指甲盖已经不翼而飞,露出下面粉红色的、被磨得稀烂的甲床,每一次在磨石上蹭过,都带来一阵无法想象的剧痛,让少年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一下。他磨秃的指尖,在每一次推动铜饼时,都清晰地刮过磨石粗糙的表面,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沙沙”声,仿佛骨头在直接摩擦石头。
“嚓…嚓…嚓…”
这声音单调地重复着,钻进秦霄的耳朵,像一把生锈的锉刀,在缓慢地锉着他的神经。
他看到一个监工提着皮鞭,慢悠悠地踱步到磨镜区。监工的目光像秃鹫一样扫视着,最终落在了动作越来越慢、身体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的砾身上。
“磨!用力磨!没吃饭吗?还是想进炉子里暖和暖和?”监工尖利的呵斥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嘈杂的工坊里也异常清晰。他手中的皮鞭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抽打在砾瘦骨嶙峋的背上!
“啪!”
破麻布瞬间被抽开一道口子,底下浮肿发白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道刺目的红痕,迅速肿胀起来。
砾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栽,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痛哼。他双手死死撑住磨石边缘,才没有一头栽倒。那双手,因为剧痛和用力,指关节扭曲变形得更加厉害,嵌入皮肉的铜屑被挤压,渗出更多暗红的血水,滴落在磨石上,迅速被污水稀释成淡粉色。
他挣扎着想继续推动铜饼,但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臂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眼前阵阵发黑,工坊里跳动的火光、监工狰狞的脸、磨石上那暗红的血迹,都开始旋转、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的喘息,以及那越来越响、如同催命符般的“嚓嚓”声——那声音似乎不是从磨石传来的,而是从他身体内部,从他那双快要磨成白骨的手指关节里发出的。
“废物!”监工见砾挣扎着却无法推动铜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暴戾。他猛地扬起鞭子,准备再次狠狠抽下,彻底打掉这个奴隶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这时,砾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所有挣扎。他维持着那个双手撑住磨石的姿势,僵住了。然后,像一截被砍断的朽木,无声无息地向侧面软倒下去。
“噗通。”
小小的身体砸在满是铜屑、污水和血渍的泥地上,溅起一小片污浊。他蜷缩着,双眼紧闭,脸色是死人般的灰败,只有胸膛还在极其微弱地起伏。
工坊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刹那。附近几个磨镜的女人惊恐地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仿佛慢一点,下一个倒下的就是自己。
监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涌起被冒犯的怒火和一种掌控生死的残忍兴奋。“装死?想偷懒?”他狞笑着,大步上前,枯瘦有力的手一把揪住砾脑后肮脏的头发,粗暴地将他瘫软的身体从地上拖拽起来。
砾的头颅无力地后仰着,露出同样灰败的脖颈。他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污浊的痕迹,脚上的破草鞋脱落了一只,露出同样布满伤痕和铜屑的脚掌。
“正好!炉子正缺料!把这废物丢进去,给铜水添点精气神!”监工拖着少年,像拖着一袋垃圾,径直朝着工坊中央那座最大、火焰最炽烈的熔炉走去。炉口翻滚的橙黄铜水,散发出恐怖的高温,空气都因灼热而扭曲变形。几个靠近炉口的汉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炉火映照着监工扭曲的脸,也映照着砾那张毫无生气、沾满污垢的稚嫩脸庞。死亡的气息,混合着硫磺的焦臭,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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