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高考结束后,云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脱力一样昏睡了两天两夜。她以为熬过去了,终于能自由喘口气。但真正的矛盾爆发,还在后面。
&esp;&esp;“你要去y市?”母亲站在客厅中央,手里的那张志愿单像证据一样抖动着,她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像是嗓子眼里卡了根刺,“我问你话呢,云茵。”
&esp;&esp;“嗯。”
&esp;&esp;她回答得很轻,但坚定。
&esp;&esp;母亲一下拍在茶几上,水杯“哐”地一声倒了:“你疯了是不是?!那个地方离这儿几千里,你一个女孩子,去了出点事我都来不及救你——你就非要离开我?”
&esp;&esp;“我只是……不想被你再控制。”她说完就后悔了。
&esp;&esp;母亲怔了一下,然后声音瞬间变调:“所以你早就在计划!你早就想跑,我一个人养你多不容易,你现在翅膀硬了,嫌我烦了?!”
&esp;&esp;“那你有把我当人看吗?我连去哪上大学都不能自己决定!”
&esp;&esp;母亲冲过来,一把抓住她胳膊:“我这都是为你好!”
&esp;&esp;云茵红着眼,挣开她的手,声音沙哑而破碎,“我已经够乖了,我从小什么都听你的,不顶嘴、不出门、不交朋友,你说别打扮我就不打扮,说不要早恋我就装作对谁都没兴趣……你从来不问我喜不喜欢,只问我听不听话!”
&esp;&esp;她突然捂住脸,眼泪“啪”地落下。
&esp;&esp;“我只是……真的太累了。”
&esp;&esp;她哭得像小时候那样,无助又安静,不喊不叫,只是流泪。
&esp;&esp;母亲看着她,表情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眼里的怒意逐渐凝固、下沉:“你现在是觉得我毁了你是不是?我就不该生你。”
&esp;&esp;云茵边哭边说,“你生了我、养了我,但我活着就是个错误,你天天提醒我!我也想过我要是早早死了,是不是你就能自由一点……我也不用这么痛苦。”
&esp;&esp;“住口!”母亲吼出来,眼圈通红。
&esp;&esp;云茵却不说话了,哭着把自己缩成一团。
&esp;&esp;那个晚上,她们吵得邻居都来敲门。母亲发疯似地摔东西,把她锁在房间门口一整晚;又在第二天大病一场,声称自己晕了半天没人管。
&esp;&esp;那之后的一个月,几乎天天争吵。
&esp;&esp;母亲隔几天就来她暑假兼职的辅导班堵她,说她冷血、忘恩负义,说她的命是她给的,现在就想自己飞。她甚至故意让亲戚来劝,说:“你妈这么苦,你也忍心丢下她?”还试图让老师插手劝她换本地志愿。
&esp;&esp;云茵什么都没说,只是更沉默,瘦了一圈,脸色越来越差。
&esp;&esp;有一天深夜,母亲打电话来,一接通就痛哭失声,说自己胃又疼了,说自己要一个人死在这个家,问她是不是巴不得早点摆脱她。
&esp;&esp;那一晚云茵也是边哭边抱着手机,捂着嘴,不敢出声。
&esp;&esp;她不是不爱她妈。
&esp;&esp;她只是不能再被她妈勒着活下去了。
&esp;&esp;直到高考志愿确认截止前的两天,母亲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没法再控制女儿,才终于没再闹了。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你既然选好了路,那你就自己走到底,别哭着回来。”
&esp;&esp;云茵点头:“我不会回来哭。”
&esp;&esp;她回房间关上门,整个人像被掏空了。
&esp;&esp;没有胜利者。她没赢,她只是拖着一身伤口走出了笼子。
&esp;&esp;云茵上了大学,终于离开了那个让她透不过气的地方。
&esp;&esp;但她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把离开家当成新生活的狂欢。对她来说,大学只是一场更艰难的战斗。
&esp;&esp;她每天的生活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隙。除了上课,就是打工——餐厅兼职、家教、临促、校内勤工助学岗位,她什么都做。有时晚上十点从咖啡店下班回到宿舍,她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椅子打个盹,再撑着精神写完作业。
&esp;&esp;恋爱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不奢望别人为她遮风挡雨,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她的目标很简单:拿奖学金,省下生活费,早点经济独立。所有能靠自己换来的东西,她都拼尽全力去争取。
&esp;&esp;第一次拿到奖学金那天,她在学校小卖部买了一瓶便宜的汽水,坐在图书馆后面安静的长椅上,一个人喝掉了。她没有告诉母亲,没有发朋友圈。只是把那张奖状压在书桌抽屉最底层,像一块她给自己筑起的砖。
&esp;&esp;那是她生活的底气,不是来自任何人,只有她自己。
&esp;&esp;后来她被骗光了所有的积蓄,和沉奕辞的那一夜,大概是她十几年来压抑、循规蹈矩的人生里最出格的一次。她总觉得,心里一直藏着一头困兽,被锁在深处太久了,叫嚣着,撕咬着,随时可能挣脱。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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