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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1页）

王小嵩打开了铁盒‐‐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叠起来的、已经发黄的报纸。上面，是一颗黑纽扣，带着一截线……

小姨说：&ldo;你母亲说得对。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只有这个女人心里最清楚……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后来半个月内就没停过。我见他衣服上缺扣子，就翻出一颗给他钉，刚钉上几针，外面就敲起了锣，就有人喊：&lso;抗洪的马上出发了，车一刻不等啊！&rso;他一把扯下扣子就走了……一去就再没回来。&rdo;

小姨向王小嵩伸出一只手。

王小嵩将纽扣取出放在小姨手心。

小姨瞧着，缓缓攥住了手。

王小嵩又取出报纸放在被子上……报纸上有一张男人的遗照，一行醒目标题：共产党员以身堵坝，壮烈献身。

小姨说：&ldo;多少年来，各种各样的人，总想从我口中问明白……我一个字也没吐露过……如今，再没人问我了。倒非常……想对什么人……说明白……都隐瞒了那么多年了……我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rdo;

小姨的手抚摸着男人的遗像……

她说：&ldo;这颗扣子，我留下……你把报纸带回北京，把我告诉你的告诉秀秀……让孩子心里也明白。&rdo;

王小嵩哭了：&ldo;小姨，我明天带你回哈尔滨……我妈妈非常非常想你啊。&rdo;

小姨说：&ldo;哈尔滨……我也想你们全家啊，明天吗？&rdo;

王小嵩点头：&ldo;是的，明天……&rdo;

&ldo;好，我去……别忘了……带上那篮子鸡蛋。&rdo;

夜晚。

月光洒入宅内。王小嵩坐在高腿方凳上，握着小姨的一只手。

农村女人的呼唤声：&ldo;三丫！三丫！&rdo;

农村女孩的应答声：&ldo;哎！干啥呀？&rdo;

&ldo;去把你爸找回来！&rdo;

&ldo;他在哪儿呀？&rdo;

&ldo;在老张家打纸牌哪！&rdo;

&ldo;我不去！他家狗一见我就咬。&rdo;

&ldo;快去！死丫头！支使不动你了是不是？就说猪拱开圈门了，跑丢了！&rdo;

接着是一阵农村女人唤猪的声音。

小姨睁开了眼睛说：&ldo;听见了吗？&rdo;

&ldo;听见了……&rdo;

&ldo;活着，多好哇……&rdo;

王小嵩说：&ldo;小姨，你要对自己的病，有点儿信心。&rdo;

小姨苦笑：&ldo;我是不想再拖累乡亲们了。&rdo;

&ldo;小姨，别这么想……&rdo;

斯时月光如水，洒入屋内。小姨问：&ldo;今晚，月亮怎样？&rdo;

王小嵩起身走到窗前望月。

&ldo;圆吗？&rdo;

&ldo;圆。&rdo;

&ldo;大吗？&rdo;

&ldo;大。&rdo;

&ldo;自从我病倒，躺在床上，晚上就只能见到月光，见不着月亮了……&rdo;

王小嵩走回到了床边，复坐在凳上。

小姨说：&ldo;我喜欢月亮，从小望见又圆又大的月亮，我心里就什么都不怕了，也不怕死了。我觉得月亮像个好女人，它对世上的一切命运不济的女人，都是怜悯的。它望着我，我觉得它对我是那么的亲。我望着它，又觉得我对它是那么亲。从小死了娘，我觉得月亮就像娘一样……&rdo;

王小嵩不知说什么好，只有默默地攥起小姨的手。

小姨说：&ldo;村上老辈人们传下来一种说法，说如果人，能望着月亮断命，死后那魂，就会升到月亮里去，和嫦娥作伴……你信吗？&rdo;

一一三

王小嵩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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