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郡主气势太盛,寻常衣物也衬得非凡。”李修白语气不变,“郡主是去赴谁的约?”
萧沉璧不肯示弱,随口道:“寻人喝酒罢了,心中烦闷,出来透口气。”
李修白瞥见她倔强的侧脸,声音冷了几分:“郡主倒是好兴致,大军压境,还有这般闲情逸致。”
“不然又能如何?”萧沉璧迎上他的目光,“我岂敢与殿下相比?如今殿下贵为储君,天下在握。只是,殿下莫要忘了,这通往东宫的台阶,可有几级是我亲手为你铺就的!”
“确是如此。”李修白淡淡应道,“郡主不仅替孤铺了路,更是一簪子扎进孤心口,差点让孤登不上这台阶。”
萧沉璧被他一讽,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正要反唇相讥,这时,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秋雨伴着闷雷倾盆而下。
狂风乍起,雨丝随风卷入回廊,打湿二人衣摆。
李修白转身:“郡主若有话,不妨入内详谈。”
萧沉璧下颌微抬,款步跟上——
既然是他开口,便不算她低头。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进了门,门一关上,李修白毫不避讳地去屏风后更衣。
萧沉璧别开脸:“殿下还有当着人面宽衣的癖好?”
屏风后传来平静的声音:“郡主若偏爱湿衣,门外雨势正急,大可再去淋上一淋。”
萧沉璧一噎:“两月不见,殿下口齿愈发凌厉了。”
“郡主也不遑多让。”李修白束好玉带走出,玄色常服更显其身姿挺拔,气质冷峻,将一块干的巾帕丢过去,“两月不见,郡主不惜以自身为饵,心思愈发深沉了。”
萧沉璧揭开兜头罩下的巾帕,微微恼怒,知他早已看穿所有算计,却仍嘴硬:“殿下这时何意?我算计谁了?”
“算计了谁,郡主心知肚明。”
李修白往上首的圈椅上一坐,一副毋庸置疑的上位者的姿态。
萧沉璧扭过头:“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不是殿下邀我进来避雨的么?”
李修白极轻地笑了一声:“郡主既听不懂,那便不必谈了。回雪——为郡主取伞,送郡主回房安寝。”
他声音一沉,门外的回雪随即领命。
萧沉璧听着着、这陌生的冷漠声音,从昨晚憋到现在的邪火终于还是忍不住,冷冷直视他:“殿下还真是心硬如铁。明明千里迢迢而来,却偏不肯承认。难道是怕了我不成?”
李修白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语调平稳:“孤此行乃太子巡边,例行公事。郡主莫要自作多情。”
若今夜没撞见他往她院落方向去,萧沉璧或许会信。既已看见,她岂能不懂他心思?
他不明说,无非是逼她求他。
她偏不。
萧沉璧故作不知,转而道:“原来殿下为公事而来。巧了,我也有事与殿下相商。不若做个交易?殿下此次借我五万神策军解相州之围,我保证平定魏博后,永不与朝廷为敌。”
李修白唇角牵起一抹淡嘲:“你阿弟下午刚来过。他所提条件远比郡主丰厚。他无需孤出一兵一卒,只求孤不插手。事成之后,更是愿献上两城。郡主是聪明人,若易地而处,你会帮谁?”
萧沉璧心下一沉,没料到阿弟竟昏聩至此,竟甘愿割让祖宗基业。
她攥紧掌心:“阿弟条件听着动人,却不足信。他能欺瞒世人,甚至对至亲下手,足见其薄情寡义。事成之后,他必毁约背诺,到时殿下非但拿不到城池,甚至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李修白仿佛听了极好笑的事,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你阿弟固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难道郡主便是?你从前不是也曾欺瞒了整个长安?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欺瞒于孤,你觉得自己的话会比你阿弟更可信?”
萧沉璧强忍怒意:“好!即便殿下不信我,也请为百姓、为皇位考量!若你助我阿弟,我必向回纥借兵。回纥性情,殿下应深知。当初安史之乱时,李唐也曾向回纥借兵,最后东都被劫掠一净,百姓死伤无数。我不愿见此惨剧,殿下亲自来此不也正是防患此事?只要殿下肯借兵,我立誓断绝与回纥一切牵连!”
“郡主百般算计,倒还有真有几分仁心。”李修白并未被动摇,“回纥固然狠戾,但孤有二十万神策军,加上你阿弟十万之众,你以为回纥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你想以此威胁孤,算盘未免太精。”
萧沉璧恨极了他的清醒与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殿下明智。但我深知阿弟性情,此战若胜,他必屠城!今日他可屠相州,来日便可屠尽魏州!殿下并非酷烈之人,从前铲除庆王、岐王,不正是因为二人残暴不仁、祸国殃民?难道今日竟甘做这屠戮百姓的推手?”
李修白缓缓坐直身体,目光紧锁:“郡主不必将孤架得如此之高。说到底,魏博割据百年,早无臣服之心,与外邦何异?孤身在其位,护的是孤之子民。即便助你平定魏博,此间百姓难道便会向长安俯首称臣?孤不过是你手中一把利剑罢了。”
萧沉璧无法否认。
魏博确实如同国中之国,彻底乱起来才是朝廷收复良机。
让他反其道而行之,着实难以说过去。
她索性别开脸:“既然殿下早已权衡分明,我无话可说。但相州子民,我护定了,也只有嫁去回纥了。若殿下决意站在阿弟一边,但愿来日战场相见时不要伤及无辜百姓!”
李修白紧紧盯着她清冷侧颜,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绷紧:“郡主还真是舍己为人。一夜夫妻百日恩,纵无功劳,也有苦劳。需不需要孤亲自为你送嫁,再为你添份嫁妆?”
“好啊!”萧沉璧嫣然一笑,目光瞥见内室那枚熟悉金簪,“再好不过了,天朝太子亲送,何等风光!至于嫁妆,便用那根金簪,如何?”
这话显然是在挑衅。
李修白冷声道:“簪子就在那儿,郡主既想要,自去取便是。只不过,此簪终究是你我大婚旧物,郡主戴着它另嫁,但愿回纥可汗知晓后不会介意。”
“回纥是化外之地,可不像殿下这般计较。”
萧沉璧说到做到,真就走过去,一把拿起那枚曾亲手刺入他心口的金簪。同时,她瞧见了案上那副熟悉的棋盒。
她目光微顿,记得从前争吵时他说已将棋子送人,这是又要回来了?
他既连这棋子都要讨回,难道真忍心送她出嫁?
萧沉璧唇角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笑,语气故作平淡:“这棋子既是我所做,便一并拿回了。听闻回纥不是草原便是戈壁,嫁去后大抵无聊。殿下身居高位,这点小玩意,总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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