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南虽然还未完全清醒,但手指的力气很大,隔着眼皮,她能看到他眼珠在快速移动,干裂的嘴唇也在翕动,就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陈轩北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叶青溪好容易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有点狼狈地起身。
“唔,天都快亮了,我真的得走了。”
陈轩北走过来,把缴费单等往床头一放:“辛苦了,谢谢,你走吧,我现在分身乏术,没法送你,上车后给我个车牌号,到家后务必告诉我一声。”
叶青溪忙不迭走了。
走的时候有点匆匆忙忙的,甚至都忘了身上还披着他的衬衫。
前脚她刚离开,后脚陈轩南就在睡梦中皱着眉头,费劲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他轻声呢喃:“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
然而倾诉的对象早已换了,陈轩北坐在方才叶青溪坐过的位子上,不露声色地望着弟弟。
“易冲动,不要命。”
他如此评价。
叶青溪后来又给陈轩北发了条消息。
除了问他陈轩南的恢复情况外,还问了他一个问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爸妈肯定会知道吧?你会跟他们告我的状吗?】
陈轩北回:【告什么状?】
叶青溪:【不知道,就像那个万崇,添油加醋来几句他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变成这样的,我好像也难辞其咎】
陈轩北:【你很在意这个吗?】
叶青溪:【虽说虱子多了不愁,但我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中国好哥哥居然头一次没整幺蛾子。
【我没看出这两者之间的因果联系,酒不是你硬灌给他的,那跟你就没关系,说实话,在我看来,追究万崇和酒吧的责任都比追究你来得有意义】
叶青溪望着这条消息,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个永远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死对头,突然开始撑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
她说不上来,只觉得五味杂陈。
周五这一整天的班,虽然她几乎是靠又浓又苦的黑咖啡续命,但竟也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陈轩南还在医院修养,可能仍没被允许使用手机。
正好叶青溪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那天早上,在拥挤一如往昔的地铁里,她迷迷糊糊地戴着耳机听着每日推荐的歌曲,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
“花还没能见你,约定地点只剩下它自己,
我总看轻想念它的威力,扼住我的喉咙,花朵失去鼻息……”[1]
她坐在人群之中,默默低着头,想起很多旧事,心头颤动,眼眶一下变得湿热热的。
那些拥抱,接吻,触碰,悸动,欲念,纠缠,至多纷乱,仿佛开始被倒放的默片,一幕幕,一张张,飞快后退,定格在篮球场上那段几乎被遗忘的开场。
没有任何惊心动魄,他只是微笑着、长久地看着她,不闪不避。
但已经足够美好。
无形之间,在看不见的地方,她清晰地感觉有什么东西随之流走了。
【作者有话说】
歌词《花还没能见你》
78☆、死对头
◎即便这个人与自己曾经的恋人长着同一张脸,但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人在谷底呆久了,会由先前的狂躁、焦虑、郁闷、无法接受,慢慢转为平静。
叶青溪已经过了那种站在汹涌人潮中不管不顾放声大哭的年纪。
所以在内心极度感性的那部分随着水汽从眼眶中退却后,转眼间,她和过去的无数天一样,又精神抖擞地坐在工位前,继续搞那份极为棘手的难题。
她恨自己的理性与冷漠,也不得不承认从中受益颇多。
回到工作。
就她所知道的情况,康姣姣那边经过两次修改,基本已经没太大问题。甚至最后一版在汇报时,还得到了薛自明的亲口夸赞。这点着实很难得,要知道依照薛自明那臭脾气,给别人说句好真是比登天还难。
而且有一点叶青溪很佩服康姣姣的,是姐们真的很敢。
她口嗨敢说是全公司出了名的,她有种神奇的能力,随时随地能把被调戏变成反调戏。以至于虽然人长得甜美性感,却无人敢当真占她便宜。哪怕难搞如薛自明,屡屡在周会上都被她的大胆发言搞得无言以对,灰溜溜的说不出话来。
对康姣姣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能把自己当个女的么?真是什么都敢说。”
“薛总,鉴于咱们公司这种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的良好作风,以及我本身的行业属性,我一向把自己当双性的,可男可女,不然怎么共情咱们广大男性消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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