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反被他的气势吓住了,竟不敢再泼,低声说:&ldo;有。&rdo;
王小嵩仍然一派查户口的样子:
&ldo;你早说不就得了吗?&rdo;
那女人也成了合作的态度:
&ldo;你也没早问我这个呀……&rdo;
王小嵩打断了她的话:
&ldo;好了,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你家谁叫林冬冬?&rdo;
那女人很利索地回答:&ldo;我啊。&rdo;
王小嵩反倒懵了:
&ldo;你?这不可能……你父亲和你母亲,早年是离过婚的吗?&rdo;
那女人盯着王小嵩看了一阵,算是醒过腔来了,原先的气势复又大盛:
&ldo;呸!你爸和你妈才离过婚呐!你是老几?是查户口的?&rdo;
这下王小嵩节节后退了,连连赔不是,急忙跑出院子……
有人像吃了枪药,你无非打听个人,却会遭到一顿挖苦,给你一副冷面孔。最使他难忘的还是那个大院,是那院里的一个返城知青,把他从那个难缠的胖女人那里&ldo;搭救&rdo;出来的。那知青送他出了大院后,拍了拍他的肩说:&ldo;哥们儿,别指望从这儿获得同情,我还不知道该指望谁给点儿同情呢!&rdo;当他得知王小嵩七五年就离开兵团,上了大学后,打量了王小嵩一阵,说:&ldo;一个幸运儿……滚吧!快滚,免得我由于嫉妒产生揍你一顿的念头。&rdo;
王小嵩以为他在开玩笑,傻乎乎地朝他笑,不料他果然啪地给了王小嵩一耳光,之后说:&ldo;这就公平了,你等的正是我赏你这一下子对不对?&rdo;
直到回家,他的脸好像还在疼,他没有还手,也没有还口,那个耳光当然是打在他的心上了;但他的不还手和不还口,却也像一种反击,打在了那人的心上。当那个似乎是出了一口气的小伙子悻悻离去时,他清楚地感到了两个人心里同样的痛楚。
母亲又在家里忙活,人到了中年,面对日益变老的母亲那一片爱子之心,其实也会感到一种痛楚。母亲越来越多地忙中出错,使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担忧,母亲将他的归来当作节日一般,在北京工作的他,是母亲的骄傲,当妈的不知想付出多少给前来探家的他。但是,最近,母亲煎鸡蛋竟会煎,而且面对黑糊糊的煎蛋还问,到火候了吗?做饭时又烫伤了手,刷碗时还摔了一跤,莫不是母亲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但她就是不肯停止忙活。想到回来这么多日子了,一直没和母亲好好聊聊,晚上睡下之后,王小嵩对母亲说:&ldo;妈,你想跟我聊什么,就聊吧。&rdo;母亲发出了一声显然是舒心的长吁,说:&ldo;唉,你不在眼前,觉得有那么多话想问你,你在眼前了,又什么都不想问了‐‐当妈的都这样……&rdo;
中年人的心是裂成几瓣的心,王小嵩一阵难过,隔壁的孩子啼哭起来,年轻的母亲又拍着孩子低唱着,他却失眠了。
他想起了排长,在清凉的夜晚,在难以入眠的枕上,他坚决地对自己说:一定要亲手把排长给冬冬做的白桦树皮灯罩交给她,还有排长写给她的那几十封信。
一连几天无效的寻找,已经差不多使他沮丧到家了,没想到吴振庆把他叫到了他的建筑工地,一脸神秘地说:
&ldo;如果我替你找到了,你怎么谢我?&rdo;
一一六
&ldo;我……认你妈是干妈!&rdo;沮丧了好多日子的王小嵩说。
原来吴振庆手下的这支人马中,十之七八也是兵团的,发动了一番,居然找到了一个&ldo;冬冬&rdo;,这个姑娘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离了婚,而且她的哥叫林凡,也是死在北大荒,只是她现在的名字不叫林冬冬。但吴振庆说,一个姑娘长大了,有几个还叫她的小名的?王小嵩拽了吴振庆就去找。
那姑娘家住在一个小胡同里,看样子正干着服装裁剪之类的营生,坐在缝纫机后边不停地轧着。起初把他俩当成了服装厂取活儿的,直到吴振庆告诉她&ldo;我们都是你哥哥的兵团战友&rdo;之后,她才抬起头来。
王小嵩问:&ldo;你哥哥叫林凡?&rdo;
那姑娘点点头。
王小嵩又问:&ldo;你哥哥是老高三?&rdo;
姑娘又点点头。
王小嵩动了感情:&ldo;你哥哥……死在北大荒了?&rdo;
那姑娘的泪珠都快滚下来了,她使劲点了点头。
&ldo;好妹妹!&rdo;王小嵩几乎叫了起来,&ldo;可把你找到了,你哥哥生前是我的排长啊!我保留着你哥哥的几十封信,都是写给你的!当年他不知往哪儿寄……&rdo;
那姑娘从缝纫机后站起,走到王小嵩面前,接过那一摞信,转身将信搂在胸前哭了。
接下来,王小嵩告诉她,她的哥哥还给她做过一个白桦树皮的灯罩,她也告诉王小嵩和吴振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们哥哥的死对她们家的打击有多大。最后,那姑娘说:&ldo;我觉得,我活着还挺好,每月能挣二百来元,平平淡淡,得过且过呗。你们想看看我哥小时候的影集吗?&rdo;
从那姑娘家出来,王小嵩才告诉吴振庆,这个姑娘不是他要找的林冬冬,因为影集里的林凡并不是他那死去的排长。但是看影集前已经把那几十封信交给这姑娘了,又怎么往回要呢?吴振庆似乎多想了一层,说:&ldo;不要回信来,你不是就得连桦树皮灯罩都得给人家吗?&rdo;
还能往回要吗?对那姑娘怎么说?一场误会?
晚上,王小嵩拿出用塑料布包着的白桦树皮灯罩,那灯罩由于年久虫蛀,已变色变形了,他用手捅了一下,破了一个洞,再捅一捅,又破了个洞‐‐分明的,它早已不再能作为灯罩了。
他在心里对排长说着:我们都曾相信,用白桦树皮做的灯罩,至少可以用上二十年,看来,我们错了……
在这个世界上能安慰一个灵魂就安慰一个灵魂吧。第二天,是个细雨霏霏的日子,王小嵩来到了那姑娘家,他对那姑娘说:&ldo;真对不起,那个白桦树皮灯罩,这么多年来,包着还像个灯罩,一打开,就散架了,所以……我没法儿把它给你带来了。&rdo;
那姑娘默默地打开箱子,取出那一捆信,双手捧还给他,说:&ldo;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昨天夜里把这些信都看过了,这不是我哥哥写给我的信,是另一个哥哥写给另一个妹妹的信……&rdo;
王小嵩高声说:&ldo;不!那是你哥哥写给你的信,你不能怀疑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rdo;他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竟叫了起来,&ldo;我寻找了许多天才把你寻找到啊!&rdo;
那姑娘看着他,冷静地说:&ldo;可我骗不了我自己啊……&rdo;
王小嵩只得接过了信,轻轻地说:&ldo;是啊,我也是……&rdo;
母亲终于承认了,自从那天小嵩为小姨戴黑纱回来,一宿没睡,第二天就看不大清东西了。王小嵩带着母亲到医院检查,诊断结果是冷冷的六个字:已无手术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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