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顾莲沼麻木地配合著他,“卑职,定不辱皇恩。”
&esp;&esp;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件事什么时候会被揭穿,可在他的想像里,这一幕大概会发生在他快死的时候——他会在替柳元洵解毒后,拉着他的手,亲口告诉他一切。
&esp;&esp;告诉他,他早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对他动了心,因为想亲近他,所以对他用了药。
&esp;&esp;告诉他,宫里的人眼神毒辣,他们有没有在守拙殿中行房,大概率会被查出来,隐瞒并没有多大意义,他主动戳破,反而能获得主动权。
&esp;&esp;告诉他,他知道自己错了,他知道自己卑劣,但他后悔了,可他愿意拿自己的命来赎罪。
&esp;&esp;他想告诉柳元洵,能不能看在他将死的份上原谅他,不原谅也没关系,只要他能活下去,只要他愿意活下去……他的死就有意义。
&esp;&esp;他想告诉柳元洵,他愿意一命换一命。
&esp;&esp;只要能换得来……
&esp;&esp;但他没有把握,他不知道自己这条命,在柳元洵心里到底有多重。
&esp;&esp;就在这个时候,洪福找上了他……
&esp;&esp;洪福说,只要他配合,柳元洵一定会活下去。
&esp;&esp;他最想求来的东西,柳元洵不一定能给,但皇帝能给。只要他配合……
&esp;&esp;……
&esp;&esp;屏风之内,柳元洵倚在软榻上,脸色白得吓人。
&esp;&esp;他觉得自己的神智正在分崩离析,已经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了,可偏偏屏风外的话字字清晰,如同淬毒银针,准确刺进他柔软的脏腑。
&esp;&esp;但……怎么可能呢?
&esp;&esp;他们不是,不是很相爱吗?顾莲沼怎么能说出这番话呢?他是被皇上要挟了吗?还是说,外面的人根本不是顾莲沼,只是柳元喆找来骗他的。
&esp;&esp;对,一定是这样。
&esp;&esp;阿峤内力浑厚,他心肺不好,呼吸时与别人不一样,顾莲沼一定能听出不同。他既然知道自己就在屏风外,再傻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戳穿这一切。
&esp;&esp;再说了,柳元喆要是想要个孩子,为何要赐婚个受孕艰难的哥儿?即便真是为了孩子,为何要在还未怀孕的时候戳穿这一切?
&esp;&esp;可即便他能找出无数个藉口,也拦不住心脏处撕裂般的剧痛,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喉间涌上熟悉的腥甜。
&esp;&esp;他强忍着吞咽了下去,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坐了起来,他缓缓抚上墙壁,拖着不能动的右腿,一寸寸向外挪动。
&esp;&esp;谁也没想到,数月来咬着牙做的复健,第一次撑着他主动前行,竟是在这种时候。
&esp;&esp;两侧的小太监静静望着他,像是早得了吩咐般垂首而立,没人去扶他,更没人阻止他。
&esp;&esp;柳元洵就这样一步一步绕出屏风。
&esp;&esp;他没有看跪在地上的顾莲沼,只死死盯着御案后的柳元喆,嘶哑的声音里带着血气,“若是为了孩子,何不直接赐婚女子?”
&esp;&esp;柳元喆早听见了他挪动的声音,原本还冷静地等着柳元洵走出来,可当真的看见他后,却被他唇角溢出的血丝刺痛,情不自禁站起,想扶他一把,可抬起的手指,却被柳元洵冰冷的眼神逼退。
&esp;&esp;衣摆下,柳元喆攥紧了拳头,强压着情绪,说出了一早想好的藉口,“因为你中了毒,体质寒凉,非纯阳之体不能受孕。”
&esp;&esp;柳元洵身体一晃,差点摔倒,洪福惊呼一声,连忙来扶,却听柳元洵高声厉喝道:“别过来!”
&esp;&esp;洪福一脸慌张地看向柳元喆,见他没有指示,便又垂手站着不动了。
&esp;&esp;柳元洵胸膛起伏地厉害,唇角带血,脸色苍白如纸,像是下一刻就要昏厥,声音抖到几不成句,“那我再问你……为何非要我的孩子?”
&esp;&esp;柳元喆没骗他,望进他涣散的瞳孔,终于说了句实话,“你那么聪明,又亲自经历了孟家的事,不会看不出来,我有子痈之症。若不想被孟家用储君一事拿捏,便只能从宗室过继子嗣,相较于别人,朕更愿意扶持你的血脉继承国祚。”
&esp;&esp;柳元洵踉跄着后退,脊背撞上屏风骨架,彻底软倒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
&esp;&esp;怎么不可能呢。
&esp;&esp;早在大皇子夭折时,他就猜过,若是柳元喆生育能力正常,贤妃这一胎断然翻不起风浪。
&esp;&esp;可严重的子痈之症,会一步步削弱男子的生育能力,按柳元喆与其他皇子的旧怨,他怕是宁愿捏着鼻子忍了孟家,也不可能过继其他皇室血脉。
&esp;&esp;这些皇子里,只有他……只有他的孩子……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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