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待最后一笔落下,柳元洵搁下朱笔,轻声道:“阿峤,拿盖头来。”
&esp;&esp;顾莲沼喉头滚动,起身拿起绣着云纹的红盖头,颤着手,让那缓缓垂落的红布遮住了柳元洵美到惊人的面容。
&esp;&esp;红布垂落的瞬间,顾莲沼忽然理解了为何成亲要盖盖头——这样美的人,他恨不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见。
&esp;&esp;待吉时一到,门外锣鼓一敲,顾莲沼心头火热,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将柳元洵打横抱起,沿着铺开的红绸,缓缓迈入挂满红灯笼的院落。
&esp;&esp;他们这桩婚事本就惊世骇俗,一旁站着的也只有淩氏兄妹与凝碧三人,铺地红绸的尽头,是敬天地人神的三炷香。
&esp;&esp;顾莲沼抱着怀里的人,总觉得自己已经拥住了全世界,手指颤得厉害,却将人抱得很稳。
&esp;&esp;他向来无所顾忌,不敬天地。
&esp;&esp;在今日之前,他只求过一次天,就是渴望老天能保佑柳元洵长命百岁,健康无忧。
&esp;&esp;而今日,是第二次。
&esp;&esp;他万分渴望苍天有灵,能见证他的情意与赤诚,他甚至愿意下地狱苦熬百年,只愿能赎清所有罪孽,再求一个与柳元洵共同的来世。
&esp;&esp;他一步跨过红毯上的火盆,一阵疾风随他脚步而起,撩起灼热的火舌,点点火星如同神明的指引般随风翻飞,萦绕在他和柳元洵身侧。
&esp;&esp;淩晴原本还将今日之礼当作游戏,玩心居多,见柳元洵穿嫁衣只觉得好看,见顾莲沼也能玩笑他是附马爷。可等她看到顾莲沼庄重而肃穆神色,看到他抱着柳元洵的颤抖的手指时,玩闹之心渐渐淡去,身体也慢慢站直了。
&esp;&esp;她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这是一对壁人,是一场婚礼,是一场天地见证、前所未有的婚嫁。
&esp;&esp;待到香炉前,顾莲沼小心地将柳元洵放在地上。
&esp;&esp;随着凝碧一声“一拜天地——”
&esp;&esp;顾莲沼托住柳元洵的腰,扶着他缓缓跪了下去。
&esp;&esp;“二拜高堂——”
&esp;&esp;他们的高堂不在这里,便只能对着天地再次虔诚跪拜。
&esp;&esp;“夫妻对拜——”
&esp;&esp;柳元洵手指颤抖,心跳急促,盖头轻晃间,他才发现向他握来的那双手也抖得不成样子。
&esp;&esp;“礼成——送入洞房!”
&esp;&esp;随着凝碧声落,顾莲沼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抱起柳元洵,大跨步冲入屋内。
&esp;&esp;令他激动至此的,不是洞房花烛夜,不是什么欲i望或渴求,是天地见证下的归属,是柳元洵心甘情愿的嫁礼。
&esp;&esp;他内心最大夙愿成真,从今往后,天地为证,他与柳元洵彻底成了生死共长宵的爱侣。
&esp;&esp;
&esp;&esp;四月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雨丝织成一张朦胧的网,三步之外一片模糊,无端让人觉得压抑。
&esp;&esp;柳元洵半倚在床榻上,顺着半挑开的窗看了眼雨势,有些担心,“出门的时候带把伞,别着凉了。”
&esp;&esp;顾莲沼正在穿衣,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不碍事,一小段路,骑马而去淋不了多少雨。”
&esp;&esp;柳元洵裹着锦被窝在床榻深处,乌黑的长发淩乱地披散在肩头,衬得脖颈上那些暧昧的齿痕愈发明显。床褥间一片狼藉,皱巴巴的锦被上还留着昨夜的痕迹。
&esp;&esp;顾莲沼系好佩刀,走到床前将人连被带人一起抱到膝上。柳元洵很轻,抱在怀里像捧着一团云,他在那略显苍白的唇上落下一吻,低声道:“今日事少,忙完就来陪你。”
&esp;&esp;顾莲沼本打算装睡到柳元洵自然醒,好藉故旷职。
&esp;&esp;可不知是不是雨声扰人,他刚醒没多久,柳元洵也跟着睁开了眼,第一句话就是问时辰,接着便催他去上职。顾莲沼躲不过去,只能在大婚第二日去那该死的诏狱。
&esp;&esp;窗缝里漏进来的风带着雨水的凉意,顾莲沼将被角又掖紧了些。手指拂过柳元洵后颈的咬痕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只有他自己明白,那痕迹遍布全身,无一处不是他占有过的证明。
&esp;&esp;柳元洵其实很累,被抱进熟悉的怀抱时,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只想贴在这具温暖的身躯上不再动弹。
&esp;&esp;他也不想让顾莲沼走,可他自知时日无多,总不能因贪恋一时温存而耽误了对方的前程。嘴里催着人走,纤细的手指却从被缝中探出,悄悄勾住了顾莲沼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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