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长生策马上前,就在马上点头问好道:“眼前可是狄六爷狄当家?”
那狄泽冷哼一声,大声道:“老子正是狄六!”说着眉头一挑,戟指怒目骂道,“操你娘!你懂不懂礼数?入寨拜山,老子站着,你骑在马上说话,合着饶刀寨今儿个是来打粮油,要老子跪着听吩咐吗?!”
饶长生心知失礼,连忙跳下马来,打个哈哈,笑道:“是在下失礼了,狄当家别见怪。”
“小崽子不懂,老的不会教吗?你们二当家在哪?”狄泽往饶长生身后看去。老癞皮策马上前一步,道:“咱们饶刀山寨独来独往,不拜山头,不交地蛇,这礼数原是欠缺,请狄当家恕罪。”
狄泽冷冷道:“贵寨谋害了我们当家,又劫了过冬的粮油,沙寨算是灭在你们手上,这个罪我狄某要是恕了,还不冷了弟兄的心?”
饶长生上前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道上挣杵儿的事,生死各安天命。当日若是沙鬼拦住了饶刀寨,就会闭只眼睛放过?这……”
“闭嘴!”狄泽冷不丁一记巴掌甩来,饶长生没料到他说打就打,被扇得耳朵流血,脑中一片嗡嗡作响。正自头晕眼花之际,狄泽一脚扫他膝弯,一拳打他后背,踢得饶长生单膝跪倒,俯首撑地,咳出血来。狄泽又是一脚踩在他小腿上,饶长生只觉小腿上一阵剧痛难当,不由得哀嚎出声。
老癞皮见寨主遭人欺负,忙要拔刀喝叱。狄泽早吹了呼哨,只见两边高处、屋后涌出二十余名弓箭手,又有十余骑从聚义厅后转出,又从屋中跑出七八人,堵住了后路。这四十余人四散排开,重重包围,箭上弦,刀在手,直唬得饶刀山寨一众人脸色大变,不敢妄动。
“操你娘屄的小崽子,老子没去找你,你自个倒是送上门了!”狄泽又一巴掌扇下,打得饶长生半边脸颊高高肿起。
饶长生强忍疼痛,喊道:“我们还有弟兄在外面,大不了鱼死网破!”
“破你娘!”狄泽又是一拳,打折饶长生两颗臼齿,饶长生顿时满口鲜血,“我早派探子查过,上山的就你们这二十几根蠢棒槌烂屁股!操!蠢的我见过,这么蠢的没见过,找死!”说完脚下用力,踩得饶长生不住哀叫,这才知道此番误入陷阱,有死无生。他平常只道自己有胆气,没想真到生死交关时刻,竟忍不住心惊胆颤,浑身发抖,怕得厉害。
狄泽见已制服了这少年首领,哈哈大笑,又在饶长生头上搡了一把,转头问道:“你们来沙寨除了送死,还有什么打算?”
“我……我们……”饶长生强忍着牙关打颤,才刚开口,脸上又挨了热辣辣一记巴掌。狄泽骂道:“谁跟你这无毛畜生说话?让晓事的说!”说着望向老癞皮。
老癞皮见过阵仗,心知眼前局势虽然险恶,但既然投身为盗,早有一死准备,当下也不心惊,从马上解下一个布囊,道:“我们劫了一批红货,值几百两,没销赃的门道,想请沙寨帮衬一回。”
狄泽哈哈大笑,喝道:“丢过来!”
老癞皮无奈,只得将布囊丢给狄泽,口中道:“这批红货就算是赔了沙寨的损失,还请狄当家放过我家刀把子。”
狄泽呸了一声,将布包抖落,只见项链首饰纷纷落下,不由得眉开眼笑,喜道:“苦了你们,送人头又送银两!”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饶长生本已吓得浑身发抖,见那只翡翠手环从面前滚过,知道是白妞退给了老癞皮,又惊又怒,怎地自己一番心意,白妞仍不领情?凭什么李景风闯大祸,做大事,能被崆峒、嵩山通缉,自己连当个小马贼都当不成?难道自己真就这么点本事,只能由得人践踏,被人瞧不起?
狄泽见那翡翠手环漂亮,知道是里头最值钱的事物,见它滚落,弯腰去捡。此时饶长生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见狄泽弯腰,伸手摸向藏在靴中的短匕,不顾头尾,猛地往狄泽喉咙戳去。狄泽本就瞧不起他,又掌握局势,只道他不敢挣扎,两人距离又近,只见眼前一花,那匕首已插入喉管。饶长生顺势一划,将他喉管割断,那场面就跟有人提了一大桶血泼将出去似的,大片鲜血洒在地上,溅了老癞皮一头一脸。
这下变起突然,沙鬼还不知发生何事。老癞皮见得手,忙喊道:“保护刀把子,冲出去!”
饶长生也不知哪来的胆气,站起身来,昂声大喊道:“全都不许动!”又指着老癞皮道,“你们也别动!”
老癞皮一愣,不知这位小寨主又要弄什么把戏。只见饶长生高举匕首,喊道:“你们领头的死了!在这里替他报仇,把我们赶尽杀绝,你们也得赔上些性命!之后争领头,分粮油,还能余下多少人?过不过得了冬?就算捱过了今年,明年怎么办?大伙既然落草为寇,跟着谁不是匪?但凡跟了我饶长生,有我一口肉,便有你们一口汤,绝不会挨饿受冻!”说着拾起地上的翡翠镯子,高举道,“你们要是从了我,销了这批红货,马上就分了!明年春来,保你们看得见雪融!”
那群沙鬼面面相觑,狄泽本无众望,又多私心,分赃时有不均,引得众人怨声载道,只是他本事高,众人不得不倚靠他。现今他人已死了,今年冬粮还无着落,也不知该跟着谁卖命好,若像之前这般起争端,山寨散了,当真谋生无路。有精细的已想到这层,当先丢下兵器,喊道:“小寨主好本事!我任齐服了,今后就跟着小寨主讨饭吃!”
这下一呼百应,不少人纷纷丢下兵器投诚,有些观望的仍在犹豫。忽有一人冲上前来,喊道:“你这小子有什么本事?我替狄当家报仇!”说着杀向饶长生。
老癞皮从马上一跃而下,一脚踢翻那人,揪住他胸口。他知此时不容迟疑,连着七八记重拳打在那人脸上、身上,直打到自己指节流血,打得那人筋断骨折,口吐鲜血,断了气才罢手。
众人见他几拳就打死一人,更觉得他有本事,那些观望的也纷纷丢下兵器,不住称降……
※ ※ ※
“你这是什么意思?”饶长生将翡翠玉镯放在桌上,怒声质问道。
“卖了,给弟兄添菜,这是替你打算。”白妞仍是不冷不热说着。
饶长生一把揪住她衣领,瞪视着她,白妞也不避开他眼神,只是目光中不带任何情感,不远也不近,就那么看着,像是看着不相干的东西。
“我真的喜欢你!”饶长生丧了气,放开手,懊恼道,“就算我一时糊涂,我也娶了你!我们打小相识,以后百年夫妻,你真要挂念着那杀父仇人?你对得起你爹吗?”
“我没挂念谁,你想太多了。”白妞淡淡道,“景风那就不是件事,我再说清楚些,你拿这个挤兑我没用,我问心无愧。”
她自己心底清楚,那不过是少女情窦初开,对外人好奇罢了,真要取舍,还是饶长生更难放下。只是她以前不懂,现在是真懂了这打小一起长大,竹马青梅的男人。
“所以你是恨我,怨我了?”饶长生问,“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白妞摇摇头:“那年爹娘带着我投靠饶刀山寨,是老寨主救了我们祈家三条命。我爹还了一条,我娘也还了一条,剩下我这条。爹死前要我好好照顾你,这是我欠老寨主的命,做妻子也好,做奴婢也罢,我还老寨主的债,别的就没了。”
没有恨,没有怨,就没有原谅。
她说完站起身,问饶长生道:“饿了吗?我帮你准备烙饼。”语气仍是一贯淡漠。
此时此刻,饶长生终于相信,她会竭尽一生心力去维持这份冷漠。
※ ※ ※
这人身上的蓝衫虽然款式简单,却是蜀锦织成,连着那件黑色毛领棉袄,给人朴实的感觉,但并不廉价。
他有着一双鼠目,眼睛已经够小,兀自眼白多,瞳仁少,瞧着两眼像是用毛笔点上去似的,还有一个必须用尖锐形容的下巴。他头发整齐干净,十指细长,约摸四十出头年纪,养尊处优。
他叫边迁,是蜀地的黑货商人,此时正品鉴着那只翡翠手环。沙鬼那边的人说过去沙鬼劫来的红货都与他交易,为了这桩买卖,饶长生带着两名手下快马来到唐门地界。至于老癞皮,鉴于沙鬼新降不久,需要有人坐镇,就没跟来了。
“你是饶刀把子的儿子?”边迁放下了手镯,抬头问道,“被铁剑银卫剿了的那个饶刀山寨?”
饶长生吃了一惊,他没想唐门地界的商人竟然也知道崆峒的事,而且是饶刀山寨这样一件小事。
“干我们这行的都要小心,卖家、货办都得来路清楚。甘肃、四川、重庆有多少马匪大盗,死了哪些,活着哪些,我们都得清楚。”像是看透了饶长生的疑问,边迁这样解释,“这批红货就这手镯最值钱,值三十两,其他的估摸大概两百五十两。我算你三百两,行不?”
“行!”饶长生忙道,“照行规,三成!”
“三成是熟货,烫手货只有一成价,最多一成五。这批货还热得很,没等个三五年,出不了街。”边迁道。
“两成!”饶长生咬牙道,“没六十两我就不卖了,弟兄们等着这笔钱过冬!”
“饶刀山寨剩不到三十个人,三十两够过冬了。”边迁道。
“不只三十个,现在有八十个!”饶长生道,“我吞了沙鬼那帮人,还让他们去找回以前的弟兄,到不了年底,最少会有上百人,过完冬天,会有一百二十人,三十两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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