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淡薄:“即便你所言为真,又如何?最多,给你一句的遗言时间。”
李俨见他毫无动容,恍惚间仿佛看到当年质问先太子李贞时,他也是这般微微垂眸,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你不是也娶到了京兆韦氏的嫡女?还不够?”
一样的神情,一样的淡漠,李俨直至此刻方看出他们父子的相似之处!
李俨指着李修白咬牙切齿:“你们果然都是疯子!心机深沉,城府极深,偏偏对外装出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以为一个京兆韦氏就能打发朕?朕要的是抱真,那是朕的!”
李修白眉宇微沉,以当年李俨的身份怕是娶不到京兆韦氏,或许他所言非虚,先太子、他的生父李贞并非完全纯善之人,设计夺取他母亲后,出于亏欠,又帮李俨娶到韦氏。
然而,他对这些恩怨没有半点探究的意愿。
他讽笑:“既然不愿,陛下又为何要答应这桩婚事?倘若我没记错,后来京兆韦氏成为你夺权的重要臂膀,而在登上皇位后,没多久你就找借口赐死韦氏,流放韦氏全族。你厌恶韦氏,又贪恋韦氏的权势,你当真无辜吗?”
“即便如此又如何?朕是君,他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太子也是君,你也是臣,太子要你的妻,你又为何如此愤懑?”
李俨哑口无言。
李修白冷笑:“说到底,你只是个自私至极之人。如此贪恋权势,夺兄之妻究竟是为了报复,还是本就觊觎皇位,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恐怕你自己也说不清!这么多年来,你对我母亲的追忆与其说是深情,不如说是在掩饰你的本意,自欺欺人罢了!”
这话直接撕开李俨最深层的伪装。
“不!”他双目赤红,“你怎敢胡言乱语!朕没错,错的是你父亲!你一个后辈又如何敢指责朕?你今日与当年朕有何异,百般算计,不就是贪图皇位!”
李修白毫不避讳:“是又如何?至少我不像你一般自欺欺人。此位能者居之。你在位的这些年,为了制衡朝堂,纵容党争,宠幸宦官,大兴徭役,苛捐杂税层出不穷,你这般无能之辈早便该退位了!”
李俨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从来只有人捧着他、顺着他,这些真话比什么都让他崩溃。
“胡言乱语!来人,把他的舌头割了!”
他下意识下令,但太极殿内外都是李修白的铁甲兵,无人听令,衬得他仿佛一个笑话。
再往外看,殿外雪骤紧,如鹅毛一般,不过片刻,便将红墙碧瓦、玉阶雕栏尽数覆盖。
天地一片缟素,仿佛在为死去的魂灵哀悼,又仿佛要将一切阴谋、血腥与肮脏都彻底埋葬。
李修白收回视线,忽然觉得无趣,将手中长刀掷于薛灵素面前:“杀了他,孤或可留你一命。”
薛灵素毫不犹豫提刀。
“朕是君,是圣人,你敢,你们敢!”
李俨蜷缩在龙椅上,拼命想爬走,但左半边身子完全瘫痪,只能眼睁睁看着刀落下。
“贱——”
话音未落,薛灵素一刀重重斩在他腰间。
鲜血汩汩涌出,李俨瞪大眼睛挣扎,轰然从高高的龙椅上滚落,身子断成两截,就像当年先太子被腰斩一般。
薛灵素邀功似的凑过去:“殿下,妾知道先太子是含冤而死,特意用同样的方式为您雪恨,可否饶妾一命?”
李修白看着断成两截的尸体,再看看薛灵素脸上的血迹,只觉得厌恶。
他轻笑:“孤说的是‘或许’能留你一命。可惜你所作所为,令孤不甚满意。”
薛灵素脸色骤变,提刀冲向李修白,但还未近身,手中的刀就被流风夺走,反架在她脖子上。
薛灵素目光怨毒:“李修白,你的心真狠!为什么萧沉璧百般算计你,你不但不恨,反而爱慕她?我就不行,连一条命都保不住?”
李修白眼神淡漠:“一个只知弄权、毫无底线之人,也配与她相比?”
薛灵素仰天大笑,眼泪却无声滑落:“好!原来在你眼中我这般不堪!可偏偏是我这样的人能算计得了你!你可知回纥可汗为何突然向萧沉璧求亲?是因为我!我知殿下必然舍不得她,一定会去救她。只有你走了,我才能在长安搅动风云。我什么都算到了,布好全局,殿下未免太小看我,你差一点就死在我手里了!”
李修白终于正眼看她:“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暗中算计的?”
薛灵素已破罐破摔:“是又如何?殿下也别以为此刻已胜券在握!你与我同样可怜!你千里迢迢率军救萧沉璧又如何?成德稍一起兵,她便为魏博弃你于不顾。你攻打长安这两月,她可曾助你分毫?可曾赠你一兵一卒?殿下,自以为算无遗策的殿下啊,你也有失算之时,你也不过是他人裙下败将!”
薛灵素笑得花枝乱颤,李修白只是冷眼旁观。
殿内殿外一片死寂。
薛灵素自知死到临头,又吃吃笑起来:“还有,殿下即便今日杀了我,夺了皇位就以为能坐得稳吗?休想!自你攻破潼关,我便知大势已去,派人传信给回纥。此刻唐廷内乱,回纥定然已经举兵南下!”
“你和李俨打得两败俱伤,各方节度使的兵权尚不在你手中,你无力调遣,只怕回纥的铁骑要长驱直入,坐收渔利了!如此甚好,我坐不了这个位置,你也别想坐!”
崔儋怒斥道:“妖妇!无论如何内斗,都是朝廷自己的事,你竟把异族引来,届时长安乃至大唐百姓必遭屠戮,你简直丧心病狂!”
“是又如何?”薛灵素贪恋地轻抚鬓边花冠,“横竖我要死了,有万人陪葬,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了!”
果然,她刚说完,周焘急步进来,呈上一份邸报:“殿下,大事不好了!回纥举兵十万,倾巢而出,直指长安!”
薛灵素听罢指着大殿上的人,每一个人,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我赢了!终究是我赢了!你们皆要死,皆要为我陪葬!”
李修白面色沉凝。
然而紧接着,殿外的清虚真人又一边皱着眉,一边带着喜色,面色忽晴忽阴,矛盾地快步进来。
“魏博也传来军报,说是永安郡主率十万天雄军,以‘卫长安,守国土’之名迎战回纥。回纥之危……或许不必着急。”
薛灵素蓦然僵住,浑身如同冰封。
李修白轻轻拂去邸报上的细雪,指尖仿佛有火在烧,薄唇溢出一丝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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