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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第1页）

杜云峰心里没底，也不知道这个逻辑能不能把周澜绕进去，反正这话要是别人说，周澜还能卸下点防备，毕竟在周澜心里，杜云峰一直对贺驷是有敌意的。

于是，在这关键时刻，他祭出了杀手锏。

他摊开每张地契。

&ldo;你看，&rdo;他一张张的铺平在周澜面前，&ldo;地契的尺寸，不用我说，你也能看出来吧?&rdo;

周澜低头，看完一张，他有些疑惑，主动翻看了下一张。

&ldo;这……&rdo;他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ldo;我买的都是双份的，&rdo;杜云峰声音低沉了下去，语重心长起来，&ldo;他的墓地旁边我也买下来了，等你老到那一天，你就可以放心去陪他了。&rdo;

周澜蓦然抬头，他看着杜云峰，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本来杜云峰说这些，他起初是有些抵触的，贺驷虽然不在了，可不能改变他俩敌对的过去，更何况杜云峰是对自己有想法的，虽然不知道他最近温吞吞的打着什么主意，但周澜浑身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到，杜云峰在意他，他的目光流连于他，即使他不看他的时候，他也在&ldo;看他&rdo;，不是用眼睛，是用全部的身心在留意他。

而此刻，杜云峰和他说，在他人生的终点，他应该和贺驷在一起，这让周澜想不明白。

杜云峰吃一堑长一智，继续给周澜喂药：&ldo;那年在黑鹰山，我挖屋里的金条，和你说过，我很想有一天和你葬在一起的，你记得吗?&rdo;

周澜动容了，轻声说：&ldo;记得，那年我才17岁。&rdo;

杜云峰点点头。

&ldo;我们年轻的时候，说过很多山盟海誓的话，可是不过十来年的时间，我们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有你的错，也有我的错，但终归是我先动的手，我辜负了你。&rdo;他蹲下来，靠近周澜，周澜没躲。

杜云峰没有做出更亲密的动作，只是轻声继续说着，&ldo;你犯过很多错，你已经付出了代价，而我也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这么多年的遗憾，但我知道，这还不够，在我不在的时候，他保护了你照顾了你，你对他动心，这个事我得认，你喜欢他，这辈子都想跟他在一起，我能成全的就是这两块墓地了。&rdo;

周澜轻轻咬着嘴唇，这翻暖心窝子的话，其实也同时戳了他的心窝子。

&ldo;但是，慕安，&rdo;杜云峰抬起一只手，试探着落到周澜的头顶，小心翼翼的摩挲，&ldo;他安安静静的在人生终点等你，是盼着你好的，他临终前托付我照顾你，就是怕你剩下这几十年的路太难走，他会不踏实。&rdo;

周澜目光垂下去，眼里有水汽，想必是想到了他与贺驷的最后时光。

相爱，温暖，然而绝望。

杜云峰的大手温暖干燥，一如很多年前。

&ldo;我知道你的意思，&rdo;周澜终于开口了，&ldo;我知道这是他的心愿，我也明白你……你的心意，就算我安葬了他，暂时放下往事，我也不能和你重新开始了，云峰，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有太太了，淑梅这个样子了，难道你让我休了她吗?&rdo;

&ldo;你没明白，&rdo;杜云峰转而抓住了他膝盖上的手，不松不紧的握在手里，摸着两截残余的指根，他直接按上了自己的胸膛，&ldo;我是想让你活得好，不那么累，走了那么多弯路，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我爱你，最重要是不是怎么重归于好，而是让你活得好。&rdo;

&ldo;云峰……&rdo;周澜动容了，这个活土匪，竟然软到这样不可思议，他们两个人打打杀杀这么多年，这个家伙最不肯让步的事情，让步了。

杜云峰的让步不止于此，只听他接着说道‐‐

&ldo;当我知道你娶的是淑梅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抢了，&rdo;他与周澜面对面，他们很久没有这么安静的靠得这么近了，拉着那只手，慢慢签到嘴边，他是真心疼，轻轻吻了残缺的手指，&ldo;我只是想尽我所能的弥补你，你想要我，我一直都在，你不想要，我也不会再强迫你。&rdo;

无论是今生还是来生，你都不是我的，但我站在这，只要你需要，我都在。

又过了一个月，大地回暖，柳树冒出了细枝丫，圈边儿的嫩黄叶尖钻出了泛绿的树枝，春风吹过，摇曳飘荡。

佘山实在不算高，一块背山面水的好地上，刚刚修建好的墓地打扫得一尘不染，小兵们远远的待在树下，而墓碑前站着两个身影。

&ldo;四哥，&rdo;周澜拄着拐杖靠得更近一些，&ldo;你呆在这要是不习惯晚上就托梦给我，你告诉我，我再给你换地方，你要是不想呆在这，也托梦给我，我还带你回家，你听见了吗?&rdo;

山空林静，偶尔鸟啼。

周澜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

杜云峰这时走上前去，抬手拍拍墓碑：&ldo;黑四儿，先躺着吧，你在天有灵就看看旁边那块地也该心里踏实了，他活着喜欢你，死了和你在一起，你也该知足了，我这当大哥的，也够意思了吧?呵呵，你小子，搞不好要笑老子窝囊废，明明说好了和慕安藏一起，现在却得把地方让给你，你啊，后来者居上啊。&rdo;

周澜挥挥手，让他不要扯淡。

按照老家的规矩祭拜完，他们便下山返程了，那天天很蓝，阳光格外的好，放眼望去，隐隐能看到远处的上海。

不知是阳光太好的缘故，还是郊野空气好，周澜竟然觉得腿脚轻快了一些，人也轻松了不少。

他想，也许是应该早点把贺驷安葬了，潮湿烦闷的地下室怎么比得上这三清水秀的好地方呢。

他拄着拐杖下台阶，杜云峰并不刻意搀扶他，但是始终都在他左右，伸手可触的距离里。

周澜的思想转回到杜云峰身上，就随口说了一句：&ldo;把你可怜的，当着逝者还要说那样不着边际的话，还有抢着进墓地的?不像话!&rdo;

杜云峰莞尔，周澜的话听起来像责怪，可语气很放松，没有一直以来那么多的防备和紧绷。

&ldo;黑四儿是个机灵鬼，脑袋灵活的很，我都同意你以后和他在一起了，我揶揄他几句，他不亏，&rdo;杜云峰边走边说，他低头看路，周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说，&ldo;再说我说的是事实，我把你们都安排好了，我去做孤魂野鬼，当大哥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rdo;

周澜脚步慢了下来，他忽然又想起，以前杜云峰想和他葬在一起的承诺。

&ldo;别扯没用的，&rdo;周澜有些不耐烦了，&ldo;你别犯酸，不然你也在附近买块地，我又没拦着你。&rdo;

杜云峰这时已经下了好几个台阶，他闻言停下脚步，一脚台阶上，一脚台阶下，微微扭身回头：&ldo;就别浪费钱了。&rdo;

周澜：&ldo;什么意思?&rdo;

杜云峰抬手一指，一马平川的山下，一眼望不到尽头平原地带。

&ldo;你看这大好河山，&rdo;他说，&ldo;慕安，你说，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五年了，上海南京都失守了，武汉和长沙马上会有大战，那是重庆最后的屏障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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