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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邵博闻侧头在他湿漉漉的鬓角亲了一下，道：&ldo;不是，小远，你是成年人，我不想、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不然我俩总归会闹矛盾。我只是在我觉得你不够冷静的时候，告诉你一些我的看法，希望你不至于钻进牛角尖里，因为通常这种时候干的事情，事后基本都会觉得不妥。&rdo;

常远心绪有些焦躁，意识里知道邵博闻说得没错，嘴上却很想反驳他自己很冷静，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这种针锋相对的无聊欲望，说：&ldo;那你说我该怎么办？&rdo;

邵博闻摊了摊手，&ldo;自己的事情还问我？&rdo;

常远念着电视剧里的台词，&ldo;传说中我的事不是你的事吗？&rdo;

&ldo;你赢了，&rdo;邵博闻推了推他的肩膀，当起了人形备忘录，&ldo;你要去公司。&rdo;

常远抱着他不撒手，因为准备去公司&ldo;大放厥词&rdo;心里有些忐忑，罗坤对他说不上好，但也绝对说不上坏，他说：&ldo;朋友，给点鼓励。&rdo;

&ldo;小意思，&rdo;邵博闻将他的头托起来，欺过去含住嘴唇往他吹了一口气，说：&ldo;给你一口仙气，神挡杀神。&rdo;

常远笑了起来，偏着头将唇反覆过去，吮到口腔黏膜，滑腻温暖触感绝佳，他流连地用舌头刮着舔，嘴里含糊不清地道：&ldo;我要是怂了那就赖你，假大仙。&rdo;

水滴落进邵博闻的锁骨窝，不凉却有些痒，感觉常远跟猫似的，舔地他浑身发麻，他心想，就你废话多。

虎子在客厅里啃完了火腿肠，惦记着出去玩不能没有装备，就跑去杂物间翻出了他的小滑板，轮子咕噜咕噜地把两大人给闹出了浴室。

虎子无所谓常远去不去，只要邵博闻陪同就行，早饭过后，3个人兵分两路，常远开着车去了东联总部，虎子坐着滑板车在去游乐场的路上，至于邵博闻，为了满足他儿子不会滑却非要玩的精神，干脆找了根跳绳系在滑板前面的轮轴上，牵着他虎子一路往地铁站口溜去。

滑轮哒哒哒地响，拉风值101。

第67章

东联总部是个六层高的老楼，前面自带一个兼做停车场的院子，看起来有点像七十年代的机关大楼。

老建筑设施陈旧，采光也不好，同事们年年都在起哄要换进高楼大厦里去办公，常远却很喜欢这里。

他这个人骨子里可能就比较保守，喜欢老东西，当然，邵博闻除外。

办公楼东面有半面墙的爬山虎、砖fèng里嵌着枯荣复生的青藓、木窗框的红漆锈蚀，没有现代建筑笔挺或透亮的高端感，它们显得要温和许多，没有新生代建筑那么的锋芒毕露与……危险。

罗坤作为总监，每天找他签字或办事的人不计其数。

常远刚上5层，就听见行政特别无奈地说，&ldo;我们罗总真的、不在……干嘛去了？那我哪敢问啊，不信您自己去办公室里找吧。&rdo;

由此说明办公室是个flag。

常远当机立断，下了楼直奔后院的宾客房，领导果然在这里，晃着躺椅正闭着眼睛戴着耳机在听戏。这里是他的避难所，他一不想见谁，就会技术性的&ldo;不在办公室&rdo;，这点常远学不来。

罗坤是个面相儒雅的中年人，不睁眼、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像个教授，骂人的时候就是资深老流氓，他在波澜横生的工程界已经横行了二十多年，而常远工作才六年，至今已觉身心俱疲、举步维艰了。

门开着，像是在等他，常远在玻璃上敲了几下，罗坤睁开眼，目光精敛有力，笑眯眯地招呼道：&ldo;来了，坐。&rdo;

常远在他对面坐下来，见他一边用盘着手串的左手泡起了茶，一边还在把玩核桃，这两样表层都泛着一层厚厚的油光，不是便宜东西。

&ldo;你小子轻易不来公司，忽然要来看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吧，&rdo;罗坤举着水壶从盖碗上浇过，沸水滚进茶盘，飘起一层浅薄的白雾，&ldo;说吧，找我干什么？&rdo;

虽然来之前打了诸多腹稿，但要否定自己过去且唯一的工作并不容易，常远抿着嘴笑了一下，出于一种辜负或是失败的情愫，使得他将目光投到了鞋尖上，他垂着眼皮说：&ldo;总监，我想跟你聊聊工作。&rdo;

罗坤一愣，看他的眼神立刻蓄满了打量，这是常远第一次主动来找他谈起行业和自己。

常远低着头，没看见他复杂闪烁的目光，自顾自地比了个高度，说：&ldo;昨天市中心一书店的大门倒了，压伤了一个才这么高的小姑娘，颅骨多处骨折，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事儿？&rdo;

罗坤插话道：&ldo;我看见推送新闻了，写稿子的人一看就是个外行，什么事故原因是门质量低劣什么什么的，一听就是在胡扯，调查组肯定都还没进场，他就知道了？&rdo;

&ldo;原因是地轴下面的刚性支撑没做，门往下沉，天轴从框里脱出来了。&rdo;

&ldo;妈的，&rdo;罗坤瞠目结舌地说，&ldo;一栋楼都盖了，那么几个门支撑能费几块钱、几个小时？傻逼！不知所谓！哟不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rdo;

&ldo;我当时，&rdo;常远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纱布，伤口忽然疼得十分剧烈，&ldo;就在那扇门跟前，看着它就那么塌下来，特别特别快，孩子吭都没吭一声一下就不见了，后来我们把门板抬起来，我还以为……还以为她救不过来了。&rdo;

&ldo;那个时候我就有点怕了，书店项目的监理是没注意到这个局部的验收？还是根本就没把这点小东西放在眼里？回家我就一直在想这些年，我有没有忽视没顾到的细节？有没有心里不同意最后却让它通过的材料？会不会哪一天，我之前负责的楼也会出问题？&rdo;

&ldo;反正就是，越想越怕，我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他说我勉强还算负责，但不是一个好监理，于是我就在想，我说的话没人听，我做的决定没人理会，我觉得项目上并不需要我这样没有效力的监理，&rdo;常远终于抬起头，说，&ldo;总监，我想……我该走了。&rdo;

挽留或同意都没有，罗坤不说话，只是眯着眼睛严肃地盯着他，宴会厅里一阵沉默。

常远被他看得不自在，偷偷瞥了眼腕表，准备再过五分钟还是沉默的话，他就打破。

倒计时还差一分半左右的时候，罗坤忽然笑了，他是王岳痛恨的老狐狸，笑起来总是皮笑肉不动，这瞬间却堪称慈祥，满脸都露出了皱纹的端倪。

罗坤说：&ldo;常远，我今天跟你说说心里话吧。&rdo;

&ldo;你来公司的时候，一打小伙子里，我最不看好的就是你，不爱说话、离群、过于谨慎、不够圆滑，工程上都是油jian耍滑的人，你只有吃亏的份，我跟老成打赌你干不过一年。&rdo;

老成是东联的总经理，各路头衔加身，常远见他的次数很少，不太记得长什么样子了。

&ldo;后来呢，我看好的孩子跳槽的跳槽、转行的装行，好像忽然就只剩下你了，你还是老样子，没发胖、不收礼、不会哥哥长弟弟短，我觉得你不上进，有时却又觉得白活几年不退不进，也不失为一种牛逼。&rdo;

&ldo;你这个年青人呢说奇怪也蛮怪的，不提薪酬、不挑项目、不爱放假，几乎满足了一个公司对劳动力的随意剥削条件，我跟老成又觉得白捡了一个干得多、吃得少的，一直也没想给你加薪。&rdo;

常远：……

他开始觉得这心里话有点难听了。

&ldo;不要觉得你老板缺德，你自己都没意见，他为什么要多花钱？你想要什么，就得自己争取，不然大家都那么忙，没人注意得到你涨没涨工资。太过任劳任怨的人老板都喜欢，但是这种人通常都没什么主见，扛不起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吗？&rdo;

常远无法反驳，尤其今天离昨天只隔了一夜，很多画面他想忘记都不容易。

罗坤见他不生气，欣慰地接着说：&ldo;我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了，每天都想退休，又舍不得目前的薪酬，扯巴两年也差不多了，牛逼的人太贵，老成说找不到接班人就不许我走，我就想自己培养，你本来是我提交的名单里，最不争气的一个。可是我今天看你，觉得你可以排倒数第二。&rdo;

常远是一个很好用的&ldo;打手&rdo;，却不是一个合适的接班人，他缺乏撕破脸的气魄，也没找到让他笃定&ldo;这事儿老子说了算&rdo;的东西，罗坤感觉他的注意力一直都不在本职工作上，整天心不在焉地，不过这个经历对他来说应该算是好事，知道害怕，也就知道那些东西决不能妥协了。

前脚才说要走，后脚就成了预备役，这担子压得常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职场上要进一步很难，他感激领导有心提拔，总监的位子却也诱惑不了他，他跟邵博闻不一样，本身没什么追求，记得事情、无愧于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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