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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ldo;哪有那么夸张，&rdo;一旁递工具的小护士插进话来，&ldo;顶多渗一点血，我们护士长技术可是没得说的，哪能让你受罪啊！&rdo;

&ldo;听到了吗？别自己吓自己。&rdo;乔昊冲石冬冬笑笑，握住了他的手想给他点鼓励。

石冬冬的手微凉，被握住时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幅度不大，短暂的动作的最后，僵硬地停留在了乔昊的手里。

两人都对自己的动作有些错愕，乔昊是醒悟，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这么主动，石冬冬是惊讶，惊讶于乔昊握自己手时的自然。

但这些都被护士长的一句话打断，她对石冬冬说，&ldo;为了插管的长度和位置，我可能要从你的右肘部入针，有问题吗？&rdo;

只这一句，乔昊便不得不松开了自己的手，因为他握住的是石冬冬的右手。

石冬冬有些尴尬，咬了下唇才迟疑地问向护士长，&ldo;左手不行吗？我还想画画……&rdo;

&ldo;插好管后，右手还是可以画画，只要不是太剧烈的动作，你的右手还是正常人的右手。&rdo;护士长戴着口罩，声音是标准的女中音，这样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听来有些冷淡。

&ldo;你不会是豪放派画家吧？画画像跳舞一样，大笔一挥，手臂转动三百六十度。&rdo;小护士打趣石冬冬。

乔昊朝那小护士感激地笑笑，知道她是在疏导病人。

那小护士慢慢别过了脸，竟然有点害羞起来。

石冬冬没再说话，看着自己的手臂被消毒处理后，全部罩在了隔离布下，只剩手肘上露出个中空的圆口。

护士开始在那圆口露出的皮肤上涂碘伏，乔昊虽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手术，但此时见石冬冬原本白皙的皮肤被一层层的碘伏涂得黄里带了黑，心里也慢慢紧张起来，只祈祷护士长能一针到位。

压脉带的帮助下，石冬冬的血管很快凸显了出来，护士长下手果断，看准后长针径直刺了进去，石冬冬的眉毛拧成了结，眼睛也闭了起来，然后，左手在空中划了一下，很快抓住了个实物。

那是乔昊的手，他跟着手术的方向换了个位置，这一次，是实实在在地紧握，没有分开。

&ldo;放松，放松！&rdo;护士长在轻喊。

石冬冬慢慢收走了手上的力气，另一边乔昊却抓得更紧了些。他知道石冬冬不能用力，那么便换自己传些力量给他吧。

针头在石冬冬的血管了游走了好久，护士长又从针头里拔出了导丝，手指按住导丝，不停送进石冬冬的身体里，眼看着二十几公分的长度就那么慢慢隐没，石冬冬的手臂上渗出了一些血来。

护士长在石冬冬的肩膀处比了比，对他说了声，&ldo;头转到我这边，尽量往肩膀上靠。&rdo;

石冬冬不得不睁开眼睛，将头转向乔昊相反的方向。临转开前，他看了乔昊一眼，像是想确认对方不会离开，眼神近乎乞求。乔昊只得将手握得更紧些。

石冬冬的头转了过去，颈侧因为肌肉的拉升，在衣领处露出一段锁骨，纤细而苍白。乔昊移不开眼睛，此刻他只觉得心疼。

&ldo;有听到水声吗？&rdo;护士长往管子里注入了一些生理盐水，然后问石冬冬。

石冬冬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ldo;可以打开眼睛了，已经快好了。&rdo;旁边的小护士笑道。

&ldo;谢谢啊，你们技术真棒！&rdo;乔昊由衷称赞。

&ldo;那是，我们护士长休假呢，被喊过来的。&rdo;小护士有些得意。

&ldo;小刘，你来包扎。&rdo;护士长挺严肃，冷冷叫了声说话的小护士，然后自己退到了一边。

&ldo;我的手以后会废掉吗？&rdo;石冬冬忽然问向正在帮他包扎创口的护士，消毒棉球被之前渗出来的血染红了好几个，乍看过去，盒子里一片血红。

&ldo;的确是要注意静脉炎，每周要按时冲洗管壁，手臂不要做运动，洗澡的时候包裹好保鲜膜，不能浸泡，至于画画，还是适可而止，不仅仅是为这根管子，你的病也需要多休息。&rdo;不苟言笑的护士长认真叮嘱道，语气中透出威严的感觉。

石冬冬看了看自己已经用透明胶膜包扎好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

乔昊推着他回病房。

轮椅上的石冬冬情绪有些低落，一路上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玉姨跟在他们旁边，没有出声，但眼睛分明是哭过的。

乔昊心里也沉沉的，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因为他知道，置管只是个开始，之后通过这个管子输进石冬冬体内的化疗药物才是真正的挑战，乔昊只担心他是不是能承受得了那些副作用。

好在，从置管室到病房的路并不长，这样的沉默只维持了几分钟。

一进病房，一阵酸腐的味道便传了出来。

&ldo;蛋花汤都熬不好！都是你！你他妈还能做什么！&rdo;八床的光头男人声音嘶哑，对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吼得头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他的病床下，一个蓝色的脸盆里接了一盆黄褐色的液体，从盆边喷溅的痕迹看来，显然是吐出来的。

&ldo;唉呀，吐成这样怎么还不叫医生啊！&rdo;玉姨有些被吓到，又怕那些污物会让石冬冬不舒服，急得拿起了病房里的扫把。

&ldo;他妈的不会传染！&rdo;光头眦目，脸胀得通红地吼向玉姨。

&ldo;请你冷静些，别对着老人这么喊。&rdo;乔昊将玉姨挡在身后，指责光头的粗鲁，在病房里，这样的吵闹对其他病人实在不尊重。

&ldo;冷静！你们倒……咳咳……你们倒是给我只杜冷丁啊！我他妈要疼死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了！老子脑癌晚期了，就要玩完了！我冷静个屁！……&rdo;男人说着，整个上半身都耷到了床外，这一次吐得越发厉害，一堆污物从口中喷射出来，床下一片狼籍。

&ldo;对不起，医生，对不起，我这就打扫！很快，很快的……&rdo;白发的妇人连连致歉，憔悴的脸上挂了几缕头发下来，脸色和头发一样苍白。

&ldo;快！哈哈哈……&rdo;男人俯着身体一阵抽搐般的狂笑，发了疯般连被子也被扔到了床下，&ldo;快点收了我吧！我他妈活的真没意思！快啊！&rdo;

七床的老人背过了身去，他的老伴不在，老人似乎耳朵不好，对这歇斯底里地一幕好像无知无觉一般。

而石冬冬，乔昊忍不住去看他，却见他已经自己坐回了床上。

有医生进来，两三个人一起架住了仍在不安扭动的光头，在一阵推搡后给他推了一针，老太太看着光头慢慢安静下来合上眼睛，哭成了个泪人，一边哭一边还要打扫之前的残局。

乔昊默默拉上了床帘，走到石冬冬的床边。

&ldo;埋管的地方疼吗？&rdo;乔昊问他。

&ldo;不疼，我做样子给护士们看的，其实打了麻药怎么会疼。&rdo;石冬冬冲他笑笑。

&ldo;为什么不去更好的医院？&rdo;乔昊拉了把凳子坐到石冬冬身边。

&ldo;因为你在这儿啊，&rdo;石冬冬轻飘飘说着，&ldo;有什么事都能立刻找到你，说不定以后呼吸不顺畅了，还能转去你们科，像安宁那样，做你的病人挺幸福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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