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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2页）

以后快十天找不到艾先生，人呢？去南美跑生意了，谁负责公司？没有人，对不起！真是怪事到处有，不及此地多。每天睡觉之前，看看未复的台北来信，叹口气，将信推得远一点，服粒安眠药睡觉。梦中漫天的皮货在飞，而我正坐在一件美丽的鹿皮披风上，向日本慢慢的驶去‐‐明天才看得懂中文

又过了十天左右，每天早晨、中午、下午总在打电话找工厂，找艾先生，资料总是东缺西缺。世上有三毛这样的笨人吗？世上有西班牙人那么偷懒的人吗？两者都不多见。

有这么一日，艾先生的秘书小姐打电话来给三毛，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ldo;卡门，是你啊，请等一下。&rdo;

我赶快跑到窗口去张望一下，那天太阳果然是西边出来的。

&ldo;好了，看过太阳了。什么事？卡门，你样品寄了没有？那张东西要再打一次。&rdo;

&ldo;没有，明天一定寄出。陈小姐，我们这里有封中文信，看不懂，请你帮忙来念一下好吗？&rdo;

&ldo;可以啦！今天脑筋不灵，明天才看得懂中文，明天一定，再见！再见！&rdo;

过了五分钟艾先生又打电话来了。&ldo;陈小姐，请你千万帮忙，我们不懂中文。&rdo;

我听了他的电话心中倒是感触万分，平日去催事情，他总是三拖四拖，给他生意做还看他那个脸色。他太太有一日看见我手上的台湾玉手镯，把玩了半天，三毛做人一向海派，脱下来往她手腕上一套，送了。一批皮货被拖得那么久没对我说一句好话，今天居然也懂得求人了。

&ldo;这样吧！我正在忙着煮饭，你送来怎么样？&rdo;&ldo;我也走不开，还是你来吧！&rdo;

&ldo;不来，为了皮货，车费都跑掉银行的一半存款了。&rdo;&ldo;陈小姐，我们平日难道不是朋友吗？&rdo;

&ldo;不太清楚，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问题。&rdo;

&ldo;好吧，告诉你，是跟皮货有关的信‐‐&rdo;

三毛电话一丢，抓起大衣就跑，一想厨房里还在煮饭，又跑回去关火。

跑进艾先生的办公室一面打招呼一面抓起桌上的信就看。

黄鹤楼上看翻船

&ldo;你念出来啊！&rdo;他催我。

&ldo;好，我念‐‐敬启者‐‐&rdo;

&ldo;念西班牙文啊，唉，真要命！&rdo;我从来没有看艾先生那么着急过。

&ldo;敬启者：本公司透过西班牙经济文化中心介绍，向西班牙&tis;&tis;&tis;公司采购商品之事……&rdo;三毛一面大声口译西班牙文，一面暗叫有趣，念到个中曲曲折折的经过，三毛偷看了艾先生的窘态一眼，接着插了一句：&ldo;哈，原来你们欠对方这些钱，全不是你们告诉我的那么回事嘛！跟你们做生意也真辛苦，自己货不交，又要对方的钱‐‐&rdo;

我的心情简直是&ldo;黄鹤楼上看翻船&rdo;，幸灾乐祸，艾先生不理，做个手势叫我译下去。&ldo;‐‐有关皮货部分，本公司已初步同意，如贵公司归还过去向本公司所支取的&tis;&tis;元美金的款项，本公司愿再开信用状……&rdo;

三毛译到此地声音越来越小，而艾先生兴奋得站起来，一拍桌子，大叫：&ldo;真的？真的？没有译错吗？他们还肯跟我们做生意吗？太好了，太好了‐‐&rdo;

我有气无力的瘫在椅子上：&ldo;但愿是译错了。&rdo;他完全忘记我了，大声叫秘书：&ldo;卡门，卡门，赶快打电话告诉工厂‐‐&rdo;

好吧！大江东去浪淘尽……手中抓着的信被我在掌中捏得稀烂。从另外一间传过来卡门打电话的声音。&ldo;是，是，真是好消息，我们也很高兴。陈小姐要的货？没关系，马上再做一批给她，不会，她不会生气，中文信就是她给译的……&rdo;

精神虐待，我还会再&ldo;从&rdo;头来过吗？

一刀一刀刺死他

我慢慢的站起来，将捏成一团的信塞在艾先生的西装口袋里，再用手轻轻的替他拍拍平。&ldo;你，好好保管这张宝贝‐‐&rdo;我用平平常常的语气对他讲这几句话，眼睛却飞出小刀子，一刀一刀刺死他。

&ldo;陈小姐，你总得同情我，对方不要了，你自己说要，我当然想早些脱手，现在他们又要了，我们欠人的钱，总得跟他们做，唉，你看，你生气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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