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榕一惊回神,连忙歉意地要扶她,忽然身后风声一响,邰世涛风一样掠过来,挤过容榕,一把搀住了太史阑,&ldo;姐姐小心!&rdo;砰地一声,容榕被他刚才拼命一挤,撞得跌在门边。&ldo;世涛。&rdo;一波疼痛过去,太史阑看见这一幕,皱眉看了邰世涛一眼。邰世涛却只心急于她的状况,小心地搀扶着她,&ldo;姐姐,你慢些抬脚。&rdo;又吩咐容榕,&ldo;麻烦容小姐照看那两个稳婆。让她们赶紧跟上。&rdo;他此刻满心都是太史阑,什么礼貌亲疏都已经忘记。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下意识行为。看都没看容榕一眼。容榕怔怔地站着,胳膊刚才捣在门边,很痛,但更痛的不是胳膊。上次……上次在船上,也是这样,因为听到嫂嫂的消息,他将她甩在门边……每次都是这样……是不是一辈子……都会是这样……只要嫂嫂在……邰世涛扶太史阑跨过门槛,感觉到容榕没动静,头也不回催促,&ldo;容小姐?&rdo;容榕惨淡地笑了下,退后一步,拉过那两个婆子。太史阑站定,心中忽然掠过不安,她此刻也分不清这警兆,到底是因为即将临产呢,还是因为外头的刺客呢,还是因为邰世涛和容榕之间古怪的气氛?她听见远远的史小翠的声音,正在指挥护卫团团保护这座议事厅,心下微微安定‐‐史小翠已经拿到了烫伤膏,赶回来了。&ldo;世涛。&rdo;她道,&ldo;等下我要下去待产,你们男人不能去,让融融扶着我。&rdo;邰世涛无奈,只得放手,再三叮嘱容榕,&ldo;你小心些,照顾好姐姐!&rdo;容榕有些木然地过来,看他一眼,扶住了太史阑的手。那一眼看得邰世涛心中一震,但转眼容榕就走了过去。&ldo;到那边案几去……&rdo;太史阑指挥着容榕去开机关,又一波剧烈疼痛袭来,她整个人都缩在一起,慢慢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头也不抬地告诉容榕,&ldo;西洋座钟……对……所有指针重合在十二点……&rdo;容榕有些机械地做完了动作,看见指针重合之处,有点木屑斑驳的痕迹,道:&ldo;这钟有些旧了……&rdo;太史阑正在全力对抗阵痛,也没在意。道:&ldo;扶我过去……&rdo;容榕扶住了她,案几移动,现出黝黑的dong口和向下的阶梯。&ldo;居然没有机关!&rdo;地道之下,声音粗哑的人低低地笑,&ldo;真真是运气好。&rdo;身材瘦小的人冷哼一声,声音却是娇柔的。声音粗哑的人冷眼看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生产(3)刚才两人互施y手,谁也说不了谁不是。说到底大家算是敌人,因为共同的目标和利益暂时联合在一起,彼此不信任,这种人也永远不会信任谁。在这步步生危的地下密室里,他们除了要害人,还要防备着对方。阶梯之下是一个布置优美的大厅,过去有两间房间,一间装满了新鲜食物和衣服被褥,甚至还有一个炉子。&ldo;果然这里设了产房!&rdo;身材瘦小的人打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ldo;太史阑也就配在老鼠dong里生孩子!&rdo;语气充满深深恨意。&ldo;你躲在这产房里如何?&rdo;声音粗哑的人道,&ldo;我刚才听着,进议事厅的人,有一个人脚步声粗重,应该就是太史阑,她的身子很沉了,保不准就在这一两天临盆。产房我们男人不能进,会有血光冲撞,你不是有那虫子吗,用虫子找到出口的密道守着,在她最虚弱的时候给她来个狠的。我到时在地道接应你。&rdo;&ldo;你想得倒简单。&rdo;身材瘦小的人语气讥嘲,&ldo;太史阑那人,就算下一刻要生,前一刻也会记得检查四周,你以为我躲在产房出口的密道她会发现不了?&rdo;她随即又讥讽地笑笑,&ldo;其实海鲨老爷子您何必还忌讳什么血光之灾?您还能血光到哪里去?&rdo;声音粗哑的海鲨怒哼一声,抚了抚胸口,想要说什么,却先浊重地咳嗽了几声。好一会才嘶哑着嗓子道:&ldo;是,我是家破人亡,连自己都被她两枪废了。如果不是当时我穿了南洋买的金丝衣,那两枪早要了我的命。不过乔指挥使您实在也大可不必同qg我,论起来您比我还惨些,您堂堂指挥使,太后身边红人,不也被bi得仓皇出京,隐姓埋名,cao持苦役,以废人之身蹲在这老鼠dong里找机会?&rdo;身材瘦小的人站在暗影里,将一双同样暗影沉沉的眸子转过来,盯住海鲨。一生嗜血的海鲨,被她这样的目光盯住,也不禁打了个寒噤。觉得这女人目光y冷,似地狱恶鬼,充满y青色的死气。&ldo;乔雨润……&rdo;他冷笑一声,&ldo;你……&rdo;&ldo;老爷子。&rdo;乔雨润忽然展颜一笑,&ldo;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我还在揪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说到底你我确实都是可怜人,被那贱人bi到如此地步,正该通力合作,将她碎尸万段才是。&rdo;&ldo;你有什么好办法?&rdo;海鲨语气缓和了些,眼神依旧警惕。乔雨润看了看那个炉子,炉子一边有烧热水的锅和盆,她冷笑一声,再次将那瓶子取出来,放出那流沙一般的小虫,虫子很自然地在锅盆里爬过一圈,留下一点点的白色亮痕,很快又消失不见。&ldo;下毒?&rdo;海鲨问。&ldo;热水她总要烧的吧?食物总要吃的吧?亲手烧煮的食物热水,她有什么不放心的?&rdo;乔雨润看看墙上的dong,两个房间之间开了个dong,烧煮热水食物这地方正对着产chuáng,换句话说,一切下人的举动也在太史阑目光之下。太史阑防得不可谓不小心,可是在临产之前那么急迫的环境里,她真能防备到把锅子和盆再清洗一遍?她可不信。何况那些毒虫不比毒药,毒药只能抹上去,水洗能洗掉。但毒虫是用自己的螯牙去咬那些铁和瓷,留下的东西储存在那些细微的小dong里,用水冲刷一遍是很难洗gān净的。房间里有缸,缸里有清水,看清水的清洁程度,也是新鲜的。乔雨润犹豫了一下,最终放弃了将水里也下手脚的想法。水里的问题容易被发现,那就画蛇添足了。她并没有下太多的暗手,对太史阑那样jg明谨慎的人,手脚做得越多越容易被发现。而这种虫子,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毒虫,它们分泌出的东西,其实是他们自己的幼卵,这种幼卵生命力极其顽qiáng,能在大多数环境下存活并长成。这样的东西,她费尽心思才得来,珍藏在手中好久,在很多次想拿出来对付太史阑,但都临时收了回去。她想寻个最好的时机,再用上这个宝贝。如今可不是最好的时机?太史阑最虚弱的时刻,还逢上战事打响,亲信不在……这是根本无法发现的暗手,太史阑和她的未婚先孕的野种,就等着五脏六腑长满虫子,被慢慢啃噬血rou肌骨,然后破体而出……到那时,目睹孩子惨状的太史阑,还要怎么qiáng大?怎么凶狠?怎么横行天下?而这东西,洗不掉,还试不出毒……你要怎么逃?她翘起唇角,笑容如花。她在忙碌的时候,海鲨在四面查看,这间放置杂物的屋子很大,一个巨大的橱子堆满了各式被褥和棉花,他盯着那些从底下堆到高处的被褥等物,心里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在这屋子里,有什么声音在呼唤他,或者有什么东西的存在,让他心中不宁,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欢喜,是寂寥还是恐惧。或者,不是这个屋子,而是屋子里有什么……他神qg怔怔地,忍不住向那橱子走去。在他手指触及那些被褥之前,他听见了上头机关开启的声响,他手指一停,乔雨润已经奔过来,将他一拉,&ldo;快躲!他们下来了!&rdo;密室门开启,底下一线阶梯黑dongdong地延伸下去。容榕扶着太史阑站在入口,身后是邰世涛带着两个稳婆,更远处史小翠的声音已经在接近。因为帘子拉上,外头门关着,所以地道里显得更黑,一级级阶梯似乎无边无垠地伸展下去,让人错觉像要通入地狱。又或者这是个黑dong,舒展着诱惑的漩涡,吸入人内心深处的一切恶念和恐惧。容榕心中此刻正盘旋着一个恶念。推她下去……推她下去……这么陡的阶梯……她只要稍稍手指一顶,她就会栽下去……然后……然后就没有那些痛苦了……世涛或许会痛苦一阵子,但她可以好好安慰他……一年、两年……时日久了,他会忘却,然后,就会把目光转移到身侧体贴的她身上来……传奇话本子里,都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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