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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第1页）

当彭安得知了这一切后，唯一的想法就是：我完了，虎牢完了。使者不忍看彭安眼中绝望的表情，尽力安慰着他：&ldo;将军，高大人夺回壶关后，肯定马上过来，您不要太……&rdo;彭安苦笑一下，挥手让他把带来的壶关守兵叫来，让他问问。人很快被找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人，彭安例行公事似地问他：&ldo;你是上党人？张燕真的出兵这里？&rdo;

那小兵肯定地点头：&ldo;大人，没错。我是上党郡的，一直在壶关当兵。三天前，壶关就破了，敌人进城我们才知道。张燕他们投靠了曹军，说是要配合曹军先夺下虎牢，阻击高大人。&rdo;听着这熟悉的上党口音，彭安没有精神再去多问其他的，挥手让他走开，自己则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家里。

彭安的夫人正在为熟睡中的女儿盖上被子，几天的战争，关中几乎没有人可以安睡，包括孩子也都沉浸在恐慌之中。今天，他夫人为一家人精心准备了一桌好菜，在久等父亲不回的情况下，九岁的小女孩睡着了。走进家门的彭安看着沐浴在母爱光晕中的妻子和沉睡中孩子那宁静的脸庞，泪水终于在这个刚强的男人脸上滑落。

两天前，预感到死亡的彭安曾经想让妻子带着孩子离开这里，离开这死亡之地，妻子没有争辩什么，只是淡淡地问他，被你下令处死的逃兵也有一个家吧。彭安当时就瘫在了那里。是的，几天时间里，已经有二十多个被抓住的逃兵被他下令处死了，这些人也是有家庭的，有年迈的父母，娇弱的妻儿。是的，一旦他的夫人和孩子真的离开了这里，就不会再有人听命了，他的职责和妻儿的性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矛盾过。

看着妻子平静的神态，彭安走上前去，紧紧握住她的左手：&ldo;听了我的，万一关破，你带着孩子能逃就逃吧！今生，我对不起你们俩个了。&rdo;彭夫人微笑着，用右手梳理一下丈夫的头发：&ldo;你累了，我亲自做了饭菜，你用了好好儿歇歇吧！别想那么多了。&rdo;

彭安还要说些什么，夫人阻止了他：&ldo;我明白你是为我们着想。可是，战败之人的妻儿有能保住的吗？不是沦为军奴，就是被赏赐给战胜者，你想我怎么去选择？将军，败为奴，袁大人和曹军都不会放过我们娘俩的，就让我们跟你走吧！&rdo;

彭安猛地摇头：&ldo;不，也许真的不一样。我听说，曹军不是这样的，他们不会欺凌弱者，听说只要不反抗，你们就不会有事情的。&rdo;彭夫人轻笑一声：&ldo;你既然知道这些，又为何不愿意放弃抵抗？这是你的职责，是你的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将军，何必让他们轻贱我们？跟随将军这些年，我已经知足了。&rdo;

望着比自己还坚毅的脸庞，彭安把脸埋在了这小巧的手心里，止不住泪水长流：&ldo;对不起，是我没有本事，彭安只求下辈子还你。&rdo;彭夫人不再说什么，夫妻就那样静静偎依在一起，一动不动。

入暮的虎牢关西关门前，这个时候正在上演着激烈的一幕，一群人约三十来个，其中多数带伤都围着几个看守关门的人说着：&ldo;老哥，你也看见了，我们都是这样的，留下也没有什么用处。曹军马上就两面进攻了，你们就行个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rdo;&ldo;不是我们不想让你们出关，彭大人下了严令的，一旦得知，我们的脑袋不保，谁敢这样做呀！&rdo;几句央求不起作用，人群开始推推搡搡起来。

正闹着，一个人走了过来：&ldo;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都回去歇着，明天还要防着曹军攻击呢！&rdo;所有的人看着走过来的人不说话，这人是彭安手下的一名偏将，他得出现震慑住了想要闹事的人群。过了一会儿，从这群人中走出一个来：&ldo;高将军，我们这些人都受伤很重，留下就是个死，还没有什么用处，您就行行好，给彭大人说说，让他放我们离开吧！&rdo;

姓高的将军皱了皱眉头，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一个小兵也请求道：&ldo;高将军，曹军马上就要从这边来了，眼看着我们都没有活路了，我们怎么说也在这里几年了，好歹您就当放只狗走，行不？&rdo;

高将军看看眼前那充满渴求生命的一双双目光，心中长叹一声，终于挥了挥手，让守关的小兵打开关门：&ldo;你们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rdo;所有的人都欢呼一声，向关门拥去。望着这些走出关门的人的身影，高将军苦笑着对守门的小兵说：&ldo;你们愿意的话，也走吧，我守着这儿好了。&rdo;守门的几个小兵互看了一眼，就有人带头往外走，不一会儿，所有在门口的人都向外走去，高将军看着他们，喃喃自语：&ldo;走吧，都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rdo;

一个最后才犹豫着离开的小兵，忍不住回身来劝：&ldo;将军，您和我们一起走吧，万一被彭大人知道了……&rdo;高将军苦笑了一声：&ldo;我不是你们，职责在身，与关共存亡，这是我的宿命。好兄弟，你们走吧，不要再当兵了。&rdo;那小兵忍泪施礼，几步一回头，渐渐走远了。夜幕下，高将军那略显苍老的身躯却是那样的挺拔有力，只是，它还能挺多久？

入夜后的虎牢关死一般地寂静，经过了白天激烈地攻防战，大多数人都疲惫不堪地蜷缩在营长中，静静地等着不可预料的明天，面对几天的死亡，他们对生与死的概念已经模糊不清了。午夜才过，沉睡之中的士兵，突然听到外面喧哗声一片，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刚刚起来，很快就没有的动静。几个按捺不住的人才踏出营帐，就有人低声呵斥：&ldo;快进去，出来就是死。曹军进来了，彭将军死了，要想活命，都不要出来。&rdo;出营的人没有说什么，都默默地回去了，关破人亡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他们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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