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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ldo;周天赐！&rdo;果然立刻有人跳出来了，&ldo;你不要不识好歹！&rdo;

我喝一口茶水，不如白天的碧螺春嘛，接着悠然地回答：&ldo;杜大亨既然叫我过来，想必对我们周家也有一定的了解。我周天赐若是不遵祖训，不守规矩，胡作非为，只怕下一刻就有人把我取而代之了。&rdo;玉卿姨，玉卿姨，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吞这只死猫的，只不过现在救我自己要紧啊，你在广州可不要怪我！

&ldo;周老弟……&rdo;杜大亨笑笑，慢悠悠地说，&ldo;你姨娘的确厉害，称得上女中豪杰，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自贬身价。哈！若你真的一味遵照祖训，老弟啊，你广济会那些慈善捐助，这两年福建沿海海啸，番禺顺德蝗灾的流民安置，哦，还有广粤抗日自助联的会费都是从哪里来的呢？&rdo;

我僵住，这老狐狸，查事情也查得太详细了吧。

杜大亨明显是看见了我浑身一僵的动作，身体悠然往后靠在交椅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ldo;你我都是商人，当然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东西是不能卖的，只要有个合理的价钱！&rdo;他笑笑，&ldo;开价多少，你不妨直言。&rdo;

感觉到身后犹如芒刺在背的杀气，我心里一凉，只怕这次是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正打算不顾一切地拒绝杜大亨，却又看见他温和地笑了笑。

&ldo;年轻人，做事不要冲动！&rdo;他摇着扇子，&ldo;我这次要广运行帮忙运的，是一千套防毒面具！你若不信，可以一路盯着装货。只是，这些东西却不能给军方查到，否则你我只怕都有麻烦。&rdo;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ldo;这是要给……&rdo;

&ldo;嘘！&rdo;杜大亨装模作样地竖起食指放在嘴边，还展露一个貌似慈祥的微笑，&ldo;老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要抗日，我们都知道。&rdo;

&ldo;……&rdo;我突然发现自己傻兮兮地说不出话来了。

杜大亨伸手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人送上来一本支票簿跟一支钢笔，我眼睁睁看着他&ldo;刷刷刷&rdo;写下一连串的零，又签上大名然后递给我，&ldo;这是我给抗日联的会费，算我们青帮一份，也替我向洪门兄弟致个意。打鬼子是整个中国的事情，别瞧不起我们青帮！&rdo;

我拿着支票，简直哭笑不得。听他说得如此大仁大义，一派抗日英雄气概，但只怕在他心里，还是盯着广运行打算抗日赚钱两不误，不！赚钱应该在抗日的前面才对，可是无论如何，他至少还有这份心，就足以让我不得不让出广运行的一部分利益了。

看看支票，活！十万？他要是不从我这里赚回二十万，我把头给他！

叹口气弹弹支票，我脸上还是要挤出感动的酒窝，&ldo;杜先生不愧是杜先生，学生受教了。&rdo;

&ldo;那么……&rdo;杜大亨看着我，等待我的具体答复。

&ldo;规矩虽然是规矩，但不是不能改的。&rdo;我笑着说，&ldo;明日我就发电报，让广运行空着的船都过来上海，为杜先生运货！&rdo;

‐‐‐‐

从杜公馆出来，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我打了个呵欠，却顾不得回会馆补眠，吩咐福仔替我安排车子去租界的礼拜堂。

再见那个蛊惑仔神甫的时候，我差点认不出他来，&ldo;约，约瑟神父？&rdo;

不知道为什么正忙得满头火的神父回头，&ldo;干吗干吗？忙着呢！……诶，还戳？我说你啊，怎么着吧你！没见过我这么牛，这么帅，这么有老爷们儿气概的神父吗？&rdo;

我看着他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才一天功夫就满脸胡渣的样子，不由自主苦笑了一下，&ldo;你，你不会从昨天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有休息过吧？&rdo;我在车上还睡了一小会儿呢。

&ldo;休息？&rdo;约瑟神父哇哇大叫，&ldo;你看这事，能有一点消停的时候吗？哦，对了，你哪位啊？&rdo;

汗！

我再度亮出我人见人爱的酒窝，&ldo;我是周天赐，昨天跟你见过面的。&rdo;

&ldo;哦，对！想起来了。&rdo;约瑟神父点点头，突然一伸手，&ldo;喂！你抱扎个什么呢？还没有消毒！&rdo;一回头又叫，&ldo;你干什么吃的，那是红药水！不是墨水……&rdo;

好半晌才重新把注意力转回我身上，&ldo;周那个什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现在我忙着，告解明儿请早哈！&rdo;

&ldo;我是来替你解决问题的。&rdo;我连忙说，&ldo;昨天我就注意到了，很多人都在往教堂慈善会这写地方挤，但你们不可能容纳下那么多人的。&rdo;我看见他终于认真听我说了，连忙把自己的名片拿出来，&ldo;我是南方第一船行广运行的东家，我想我可以提供船，让一部分人离开上海，转到相对安全的内地去。&rdo;

约瑟神父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我，&ldo;ohygod！周兄弟，你一定是上帝送来的天使，不！你比天使还要可爱，我等了你好多年了……赞美主！&rdo;

&ldo;诶，诶，喂！&rdo;我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叫，&ldo;你再亲我，我就去追随……撒旦了……啊啊……救命！&rdo;

‐‐‐‐

终于可以去到广州会馆，冲凉、睡觉！打算在梦里等到那个叫做鲍望春的家伙来抓我，或者被我抓住‐‐就算猛地被人叫醒说：赐官，那个什么处的人来抓你了，快起来！我也会甘之如饴。感觉似乎有点自虐的样子。

不过一个晚上来回奔波，真的是头枕到枕头上就睡死过去。梦里遍地黄沙，奇奇怪怪的嶙峋峭壁，就是没有我想看见的人出现，反而有一种沉沉的死寂压在我的心上，怎么也挥之不去。后来一直到下午两点醒过来才发现是我自己的手压在胸口，紧紧捂住了心脏的地方，难怪心头负重累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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