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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可乐仔的罪名下来了，妨害公共安全和非法持枪，手枪也被没收了。

和他一班车的那六个人年纪都不大，细脖子瘦腿的，发型都很出挑。他们彼此认识，一路上比划着手臂肌肉，有说有笑地用方言聊天，可乐仔听不懂，扒在窗口看窗外。

&ldo;喂，你干了什么？&rdo;坐在可乐仔右边的年轻人和他搭话，可乐仔没接腔，那年轻人推了下他，复问了遍，可乐仔还是不出声，他透过厚重油腻的头帘看年轻人，这年轻人留着斜刘海，正冲对面的伙伴抬下巴，比眼色，车上的年轻人们忽而都安静了下来，又一个来和可乐仔搭讪，这次这个牙齿蜡黄，鼻孔上穿着鼻环，他问说：&ldo;第一次啊？&rdo;

可乐仔转过头，车窗外一排树飞速掠过，可乐仔倒追着看，树是什么树已经说不清了，他眼前是一片又一片蓝绿交错的影子。可乐仔揉了揉眼睛，突然，他的头发被人抓住，整个人都被摁在了地上。他的脸颊上一凉，摁住他脑袋的那只手的手指几乎戳进他的眼睛里。可乐仔抽了口气，并没反抗，车底凉飕飕的，车轮驶过地面的声音异常清晰，他的脸上很黏。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往地上吐了口痰。可乐仔的嘴唇几乎碰到那口浓痰。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只听车前座有人粗声粗气地问：&ldo;干什么呢？都在干什么呢？都他妈老实点！&rdo;

抓住可乐仔头发的人松了手，可乐仔爬起来，在座位上坐好，擦了下脸。他听到几声怪笑，什么也不说，谁也不看，又开始追踪起外头的树影了。

到了看守所，过了体，众人领取了些生活必需品，各自抱着各自的塑料盆去了各自的牢房。可乐仔被领去了一间两人牢房，他进去时对面的床铺空着，床底下放了个塑料盆，被子皱巴巴地铺在床上，枕头边放着沓漫画书。

他坐下没多久，牢房的铁门就打开了，一个胖狱警领着费觉进来了。费觉腋下夹着拐杖，腿上的石膏换成了塑料护具，他和胖狱警谈笑风生，见到可乐仔，两人依旧闲话着家常。

&ldo;练芭蕾好啊，仪态好，气质好，学什么空手道啊，买个防狼喷雾放身上不就好了。&rdo;

&ldo;随便她啦，反正社区里面九十块一个月学费，都去看看咯，喜欢哪个就学哪个。&rdo;

狱警扶着费觉在床上坐下，两人并排坐在一起抽烟。

狱警指着自己的眼睛，说：&ldo;隐形眼镜烧穿了，视网膜脱落，瞎了。&rdo;

&ldo;两只啊？&rdo;

&ldo;一只，右面那只。&rdo;

&ldo;随便啦。&rdo;费觉抽完烟，一拍狱警，&ldo;你也没想到我会活到二十八吧？我已经活够本啦。&rdo;

狱警也抽完了烟，一瞥可乐仔，收好烟头站起来和费觉说：&ldo;这倒是，昨天看到你，还以为你在看守所附近阴魂不散十多年！&rdo;

费觉笑着躺下了，那狱警走出去后，他翻了几页漫画，问可乐仔：&ldo;吃过午饭没？&rdo;

可乐仔摇摇头，费觉从枕头底下摸出包苏打饼干扔给他。

&ldo;他和你说什么了？&rdo;费觉看着漫画，随口问道。

&ldo;你说谁。&rdo;

&ldo;莫正楠。&rdo;

&ldo;他说三天后来接我们，给了我三百块买宵夜。&rdo;

费觉一笑，瞄了可乐仔一眼：&ldo;去茂记吃的？&rdo;

&ldo;粥和油条。&rdo;

&ldo;唉！你也不吃点好的！&rdo;

可乐仔啃饼干，连饼干碎屑都不放过，用手指粘起来往嘴里送。

费觉说：&ldo;你和倪秋估计能成好朋友。&rdo;

&ldo;谁？&rdo;

&ldo;你见过啊，就是瘦瘦小小那个，吃东西也很节省。&rdo;费觉换了本漫画书，人在枕头上滑得更下，&ldo;我就不行，吃得东西多了就浪费，做人一直在退步，活到现在什么美德都不剩下了。&rdo;

他又问：&ldo;你脸上怎么回事？&rdo;

可乐仔摸了摸脸颊，使劲擦了擦。他不回答，两人也没话了，费觉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晚饭他没出去吃，在房间里吃泡面。可乐仔去了食堂，匆匆吃完，在看守所里晃了一大圈，在医务室门口瞥见了蛇七。蛇七右眼上缠着绷带，一张脸红得和猴子屁股似的，隐约能看出些烫伤的痕迹，他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翘着二郎腿啃苹果，边上还有个马仔鞍前马后的服侍着。

&ldo;你干什么的？&rdo;医务室的医生出来撵可乐仔，&ldo;乱看什么？哪里出毛病了？？&rdo;

可乐仔吸吸鼻子，说：&ldo;好像感冒了。&rdo;

医生翻了个白眼，挥手赶他：&ldo;这算个什么事啊，走啦走啦。&rdo;

可乐仔转身走开，他没注意看路，迎面和人撞了个满怀，一抬头，看到对方的斜刘海，可乐仔往边上走开。那斜刘海却不依不饶，勒住了可乐仔的脖子，他身后的两个帮手连推带搡地把可乐仔拖进了边上的厕所。

&ldo;听说你和一个瘸腿的一个房间？&rdo;斜刘海把可乐仔堵在厕所隔间里，他的两个帮手在门口把风，斜刘海捏紧了可乐仔的下巴，将他按在墙上，目露凶光。

可乐仔没有任何表示，斜刘海道：&ldo;和我换身衣服。&rdo;

可乐仔这才说话：&ldo;你是蛇七的人？&rdo;

&ldo;操你妈，多管闲事！&rdo;斜刘海啐了他一口，抓起他的头发就把他往抽水马桶里按。可乐仔一挣，手上两拳打在斜刘海肚子上，胳膊肘往外一撑，架住斜刘海的左手，身形一晃，直接将斜刘海的左手反扣到了身后，押着他反将那斜刘海摁进马桶圈里，手起盖落，一马桶盖下去直接将斜刘海打晕了。

可乐仔踢开门出去，两拳放倒两个把风的人，出了厕所，恰好看到蛇七由那服侍他的马仔搀扶着往浴室的方向走去，此时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临近看守所的熄灯时间。

可乐仔在浴室门口观望了会儿，蛇七一进去，浴室里走出来不少人，有些人脑袋上还顶着细白的泡沫，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上。

可乐仔没再等下去，直接回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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