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哐当”一声,从虚浮的半空跌落回八仙桌上,恢复了那副死寂、冰冷、布满污垢的样子。
房间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阴冷气息,也随之缓缓消散。
我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耳朵里嗡嗡作响,林素秋那凄厉绝望的哭喊、刀光斧影下的惨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仿佛还在耳边疯狂地回响、交织,几乎要将我的耳膜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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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梧桐巷……刀疤刘……刘天魁……后人……七月十五……子时……
这些血淋淋的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一个接一个地狠狠烫在我的脑海里。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四肢百骸,但在这灭顶的恐惧之下,一股源自求生本能的、被逼到绝境的狠戾,却如同野火般悄然滋生、蔓延。老周说得对,这因果,我沾上了,甩不脱了!不把这事了结,我迟早会被这镜子里的滔天怨气活活耗死!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着了魔。白天,我强打着精神在潘家园支应着摊位,但只要一有空隙,就立刻拿出手机,像个幽灵一样,在那些本地历史论坛、旧闻档案馆的网站、甚至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聚集的公园角落里,旁敲侧击地打听。
“梧桐巷?老哥您知道城西梧桐巷吗?听说以前挺有名的?”
“林家?对对,听说以前是书香门第,挺有钱的……后来?后来听说遭了火灾?挺惨的?”
“刀疤刘?刘天魁?这人您听说过吗?解放前混道上的?脸上有刀疤?……”
每一次提起“梧桐巷”、“林家大火”、“刀疤刘”这些字眼,我都小心翼翼,心脏提到嗓子眼,生怕引起旁人异样的目光。大多数时候,得到的都是茫然的摇头或者语焉不详的敷衍。城西改造得太厉害,梧桐巷那片早就拆得面目全非,成了新楼盘的地基。几十年前的旧事,知道的人本就少,还活着的更是凤毛麟角。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是那面镜子里的怨念在冥冥之中牵引。在一个老旧社区的小公园里,我遇到了一位摇着蒲扇乘凉的耄耋老人。当我不抱希望地再次提起“梧桐巷林家”时,老人混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惊惧的光芒。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家……造孽啊!多好的一户人家!林老爷是教书先生,顶好的人!林小姐……唉,才貌双全……一把火啊……全没了!听说……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一个脸上有疤的……叫……叫刘什么的……心狠手辣!手下养着一帮亡命徒!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那晚……血流成河啊!后来……听说那姓刘的,摇身一变,成了什么……爱国商人?呸!他那些钱……都是血染的!子孙后代倒是享福了,穿金戴银……住在城东那片别墅区里……叫什么‘锦绣苑’的……老天爷不开眼啊……”
锦绣苑!城东别墅区!刘家后人!
老人后面絮絮叨叨的咒骂我已经听不清了。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开!线索!终于有了确切的线索!刀疤刘的后人,果然还在!而且,过得很好!
我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和翻涌的寒意,匆匆谢过老人,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小公园。立刻掏出手机搜索“锦绣苑”。那是本市有名的顶级豪宅区,安保极其森严。刘家后人的具体信息,网上自然查不到,但“锦绣苑”这个地点,已经足够了!
剩下的时间,我像一头焦躁的困兽。一面要应付潘家园的营生,一面要时刻提防着那面随时可能“活”过来的凶镜。手腕上那块铜钱大小的淤青,颜色似乎更深了,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青黑色,而且范围好像还在缓慢地扩大。身体也总感觉疲惫不堪,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抽走了精力。我知道,林素秋的怨气,正在侵蚀我。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开的日子……那是最后的期限。
中元节这天,天色阴沉得可怕。厚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笼罩着整个城市。街边,随处可见焚烧纸钱留下的黑色痕迹和尚未燃尽的余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特殊的烟火气息。
夜幕,终于沉甸甸地降临。黑暗吞噬了最后的天光,城市的霓虹在厚重的阴云下也显得黯淡无光。我早早关了摊,回到小屋。时间一分一秒地爬向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时刻——子时(23点至凌晨1点)。
我把那面冰冷的铜镜,用那块褪色的红布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结实的黑色双肩背包里,拉好拉链。背上包的那一刻,沉甸甸的不仅是镜子的重量,还有一种背负着血海深仇和未知命运的沉重感。手腕上的淤青隐隐传来一阵阵酸胀的刺痛。
推开小屋的门,一股带着湿气的、阴冷的夜风扑面而来,激得我打了个寒颤。街道上行人稀少,偶尔驶过的车辆也显得行色匆匆。路灯的光晕在沉滞的空气中显得昏黄而无力。
我骑上那辆破旧的电动车,朝着城西那片早已被现代建筑取代的、曾经的“梧桐巷”区域驶去。根据我查到的老地图和老人的描述,林家老宅的原址,大概就在现在一个待拆迁的老厂区边缘,靠近河边的一片荒废地带。
越靠近目的地,周遭的环境越是荒凉破败。废弃的厂房如同巨大的、沉默的怪兽黑影,在夜色中矗立。坑洼不平的水泥路两旁,杂草丛生,长得比人还高,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如同低语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味和河水淡淡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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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一片被铁皮围挡圈起来的、长满荒草的拆迁废墟边缘,我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那个点。这里远离主路,荒僻得如同被世界遗忘。借着远处城市灯光模糊的反光,依稀能看到脚下残存的、被荒草半掩的几块破碎的青石板,还有不远处一段歪斜的、布满苔藓和裂痕的残墙根——这大概就是曾经显赫一时的林家宅院,最后残存于世的、微不足道的痕迹了。
死寂。除了风吹过高草的“沙沙”声,就是河水缓慢流淌的、沉闷的呜咽。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手表上的夜光指针,冰冷地指向十一点五十分。
子时快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土腥和腐烂气息的空气钻进肺里,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手腕上那块淤青的酸胀。我解下背包,拉开拉链,手指触碰到那裹着红布的、冰冷的铜镜时,忍不住又是一颤。
就在我刚刚把铜镜从背包里捧出来,红布还未完全掀开的瞬间——
“嗡……”
一阵低沉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让人牙齿发酸的震动声,毫无征兆地从我手中的铜镜内部传来!紧接着,镜身猛地变得滚烫!那温度并非灼热,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阴寒刺骨!烫得我掌心剧痛,差点脱手!
与此同时!
“哒…哒…哒……”
一阵清晰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突兀地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静!那脚步声踩在荒草丛生的碎石地上,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我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那片残墙断壁,面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同时下意识地将那面变得异常滚烫的铜镜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能对抗黑暗的武器。
荒草被粗暴地分开。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昏沉的夜色中。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剪裁考究、面料昂贵的深色休闲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在夜色中依旧闪着冷光的金表。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长期身处高位养成的、习惯性的倨傲和审视。但此刻,这份倨傲之下,却清晰地覆盖着一层浓重的、无法掩饰的惊疑和……不安!尤其是当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我,落在我怀中紧紧抱着的、用红布包裹的铜镜上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大半!脚步也猛地顿住!
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穿着黑色运动装、体型壮硕、眼神凶狠的年轻人,像是个保镖。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最后目光也死死地钉在了我怀里的东西上,脸上同样露出了见鬼般的惊骇。
“你是谁?!”西装男人强自镇定,但声音里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死死地盯着我怀里的铜镜,眼神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谁让你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怀中的铜镜骤然爆发出更加刺骨的冰寒!那股寒气如同活物,瞬间穿透红布,钻入我的胸膛!与此同时,镜身内部那股低沉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急促!像无数怨魂在凄厉地尖啸!
“呃啊!”我忍不住痛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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