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被松开的手腕一得自由,求生的本能和一股被逼到绝境的、不顾一切的勇气猛地爆发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说出来!指着镜子说出来!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恐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死死地盯住龙哥那张因极度震惊而扭曲变形的脸。他用尽全身力气,用那只刚刚脱离桎梏、还在剧烈颤抖的手,猛地指向柜台里那面散发着不祥血光的铜镜!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嘶哑、尖利、破碎,却带着一种穿透死寂的清晰:
“你…你杀的人…刘强!埋在…南郊…砖窑厂…东墙根下!”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龙哥的神经上!
“嗡——!”
就在“下”字出口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能抽走人灵魂的巨大力量,猛地攫住了周正!眼前的世界——龙哥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马仔们惨白的表情、店里昏黄的灯光、甚至那面散发着血光的铜镜——所有的景象都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晃动、扭曲、拉长、变形,最后彻底碎裂成无数光怪陆离、飞速旋转的色块!
无边的黑暗,冰冷而沉重,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瞬间将他从头到脚、由外至内,彻底吞没。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感觉,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到恐惧,意识便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
仿佛在冰冷黏稠的深海中漂浮了千万年。
一丝微弱的光感,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黑暗。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周正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有些发黄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被褥混合的味道。耳边,不再是死寂,而是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还有许多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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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
他艰难地转动如同生锈齿轮般的脖子,目光茫然地扫过四周。视线慢慢聚焦。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床边,围满了人!不是凶神恶煞的龙哥和他的马仔,而是一张张陌生的、饱经风霜的面孔。他们大多穿着沾着泥灰的旧工装,皮肤黝黑粗糙,眼神里充满了疲惫,但此刻,这些眼睛里却都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真挚的感激和深切的担忧。
一个头发花白、背脊佝偻得像张弓的老工人,正用粗糙如树皮的手背,不停地抹着通红的眼角。一个身材壮实、但脸上带着淤青的中年汉子,看到他睁开眼睛,激动地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哽咽住。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孩子在她怀里睡着了,她则红着眼眶,充满感激地望着他。
“醒了!周老板醒了!”不知是谁激动地低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
人群一阵小小的骚动,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周正苍白的脸上。
“周老板!恩人啊!”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工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床边,布满老茧的双手颤抖着抓住周正盖在被子外的手,声音哽咽沙哑,“谢谢您!谢谢您揭发了龙哥那个畜生!替我家强子…替我家强子申了冤啊!”老人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周正的手背上,滚烫。
“是啊周老板!”脸上带着淤青的中年汉子也激动地凑上前,“警察根据您…根据您提供的线索,在南郊砖窑厂,真的…真的挖出了刘强兄弟的…唉!”他重重叹了口气,眼圈也红了,“龙哥和他那几个爪牙,一个都没跑掉,全给抓了!法院判了!死刑!马上执行!刘强兄弟…他在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他声音哽咽,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激动和解脱。
“谢谢您周老板!”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也哽咽着,“要不是您…龙哥那伙人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您是俺们的大恩人!”她怀里的孩子似乎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懵懂地看着这一切。
周正茫然地听着,大脑一片空白。龙哥…被抓了?死刑?南郊砖窑厂…刘强…这些名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揭发?我…我揭发的?什么时候?怎么揭发的?他努力回想,可关于那生死一刻的记忆,只剩下龙哥那张狰狞的脸和冰冷的刀锋,然后就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揭发的过程?完全没有印象!如同被彻底抹去。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越过围在床边、激动诉说着感激的人群,落在了房间靠墙那张小小的、略显破旧的单人床上。
床上躺着一个老人,盖着洗得发白的薄被,身形瘦弱,头发稀疏花白。是母亲!她闭着眼睛,似乎睡得很沉,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但呼吸均匀。一个穿着干净围裙、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大概是护工张阿姨)正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用温热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母亲的手。
母亲!周正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来了!最后的时刻!他选择说出真相,换来失忆!药!母亲的药!他是不是又错过了?!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药…我妈…药…”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恐惧。
“别急!周老板您别急!”张阿姨立刻放下毛巾,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药按时吃着呢!您放心!养老院那边,您昏迷这段时间,一直是这些工友大哥大姐们轮流帮衬着照应,药费也是大伙儿凑的,一分没耽误!您就安心养着!老太太这边有我看着,好着呢!”
工友们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安慰:“对!周老板您放心!”“老太太有我们呢!”“您是大恩人,这点事算啥!”
周正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重新跌回枕头上。他看着床边这一张张真诚、朴实的脸,看着母亲安睡的侧颜,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酸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心中那堵由恐惧、算计和孤独筑起的高墙。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不是为了自己的遭遇,而是为了这份在绝境中降临的、意想不到的善意和救赎。
他张了张嘴,想说声谢谢,却发现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力地、笨拙地点了点头。
工友们和张阿姨又细心地叮嘱安慰了一番,怕打扰他和老太太休息,才带着依旧激动的情绪,轻手轻脚地陆续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屋子。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母亲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周正疲惫地闭上眼,身心俱疲,却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过了许久,他才再次睁开眼,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
这似乎是张阿姨家一间闲置的小屋,陈设简单。墙角堆放着几个旧纸箱,一些杂物。就在那堆杂物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了它——
那面曾经搅动风云、带来财富也带来灾祸的乌铜古镜。
它被随意地放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顶上,镜面朝下,盖着一张不知从哪里扯来的旧报纸,只露出边缘那圈熟悉的、刻着古怪花纹的铜框,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显得黯淡而孤寂,仿佛一件被彻底遗忘的、毫无价值的旧物。
周正静静地看着那蒙尘的铜框,心中五味杂陈。恐惧?似乎淡了。贪念?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他缓缓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中的所有沉重、所有的恐惧和算计,都随着这口气彻底呼出体外。他移开目光,重新看向母亲安睡的侧脸,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的宁静。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下去,黄昏的余晖给小小的房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布满灰尘的旧木箱顶上,被旧报纸覆盖着的铜镜边缘,一道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芒,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悄然隐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人知晓的尘埃深处,被悄然触动、改写。
镜面深处,那蒙尘的乌黑之下,一行细若蚊蚋、却流转着温润光泽的金色字迹,如同神只无声的叹息,悄然浮现,又悄然隐去:
“善念破障,孝心动天。为母延寿,百日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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