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身优越,从小衣食无忧,你没有挨过饿受过冻吧?”
沈秧看着他,忽然笑起来,眼底尽是一片凄凉,“我就不一样了,我十岁那年挨过饿,受过冻,后来实在饿极了,我学会了从死不瞑目的小女孩手中抢走馒头,馒头混着血,我狼吞虎咽,吃得一干二净。你可能会觉得很恶心,但我却不记得那么是什么味道,我只知道我吃了它,我就能活。”
顾乔慕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映着沈秧的模样。
他看似无动于衷,胸腔内却有复杂情绪在剧烈翻涌着。
“后来,人越来越少,馒头也越来越少,我开始学会为了一块馒头,与人拳头相向,赤手空拳,不休不止,直到对方倒下,我才把攥在手里的血馒头塞进嘴里。”
“顾乔慕,我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活下来的,那一个又一个杀了人才能换来的血馒头,我一口不剩全吃了……”
“不要说了!”
顾乔慕心痛不已,弯下身双手捧住她的脸。
他指腹粗粝,触碰到她的脸时,沈秧眼睫轻轻煽动。
男人的指尖似乎在颤抖,下颌紧绷,看上去极其不冷静。
“顾乔慕,我说的都是实话,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你不让我说,那些经历也不会凭空消失,它们永远存在,永远影响着我。”
顾乔慕黑眸隐隐泛着红,“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些经历,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你打我吧……”
沈秧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微微扯了嘴角,“你眼睛红了,是心疼我吗?”
“我疼,沈秧,我真的疼。”
顾乔慕呼吸有些急促,胸腔里因为沈秧那番自述一抽一抽的,清晰细密的痛感,陌生又让他束手无策。
他惯来擅长掌控自己的情绪,哪怕是在最亲的家人面前,他也总是一副冷漠淡然的姿态,把对家人的关心藏在心里。
从来都是如此,他用自己的习惯的方式,默默关注家人,默默守护他们。即便偶尔被父母责备,他也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也从未想过要为自己解释。
可现在面对沈秧,他有了很强烈的表达欲望。
他想让她明白,他此刻真的心疼她,也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对他是真心的,是认真的。
那种希望被肯定,被关注的欲望,正在一点点的摧毁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这一刻,他仿佛能感知她的内心,她的苦,她的痛,她的恨……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会共情。
原来,他曾经觉得最不需要的爱情,有天竟会化成一把利剑,一刀一刀,将他骨子里的冷漠劈碎。
他更从未想过,有天自己会因为爱上一个人开始学会自我审视反思,开始痛恨自己过去种种行为。
为之疯狂,为之失态。
明明很苦,却甘之如饴,自愿沦陷其中,不能自拔。
顾乔慕闭上眼,紧抿的薄唇轻启,“沈秧,我认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有些沙哑。
沈秧没听清,“你说什么?”
视野里男人的脸忽然逼近,沈秧微微皱眉,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唇上一凉,沈秧彻底僵住!
“顾……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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