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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连烁却自嘲地笑了笑，凝视着他绯色的蟒服，大片的惊心艳色，与案上那封血书一般的夺目，半晌呓语一般道，&ldo;旁的人也许会吧……钟离尔不会。&rdo;

江淇纤长羽睫一颤，这是他第一次知晓当今皇后的闺名，虽则姓氏钟离如雷贯耳，原是单名一个尔字。

他以旁观者的姿态瞧了这么久，这位皇后全然不顾凤仪，呈血书跪大殿，当真是烈得不行，可名字辗转于唇齿间，竟是这般温柔似呢喃。

怔愣间却听连烁兀自笑了一声，哑然对他道，&ldo;起来说话罢。&rdo;

江淇应声起身，见连烁抬首望着他，问道，&ldo;你可知，贱妾二字，我第一回听她提及是何光景?&rdo;

江淇垂眸略一思索，回道，&ldo;臣才疏学浅，可是虞氏《和垓下歌》?&rdo;

连烁缓缓颔首，目光似是追溯到很久远前的那日午后，女子木兰花下摆起手势，咿呀唱道，&ldo;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rdo;

他拉过她的手，一把抱住她坐在腿上，只淡笑瞧着女子如画眉目，钟离尔眸光盈盈逗他道，&ldo;贱妾此心，大王可记得了?&rdo;

他亦玩心大起，故作懵懂，只问道，&ldo;娘子何心?&rdo;

她也不恼，拉着他手指来回地轻轻摇晃，复靠在他肩上柔声道，&ldo;死生与共之心，从前我读霸王虞姬之事，就心生敬慕钦佩。古往今来，虞氏这样的烈女子少有，实难可贵。&rdo;

他知她没有说出的话，她便是这般下了决心，做此等烈性的女子。

她做到了，确然如此。

可也正因如此，才教他心生戚然，心生畏惧。

想不到这般旖旎的二字，旧时二人温情风月之谈，竟跃然她的血书之上，前后系着她家族兴亡，生死动荡。

笔下书得这二字，钟离尔这般心性的女子，早已委屈放下万分的骄傲刚强，自甘示弱于他。

他与她三载夫妻情义，此事一过，怕是只得消磨殆尽。她一颗虞氏之心，不待阵前起舞，便将被他亲手寸寸揉碎成灰，夭亡在这诡谲宫廷之中。

终是辜负了这份烈性，与当年兰舟之上交付的那颗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打农药的时候，有一回选了虞姬，同队伍有个项羽，帮我打红，贼暖心。

后来他死了，我也死了，我发了一句，&ldo;霸王意气尽&rdo;。

可惜没能接出下一句啊!!不然就要动心了!!!!哈哈哈哈哈!!!!

打字的皮肤也是虞姬的，啊啊啊啊什么时候霸王别姬返场呀!!!!!

跑题了别打我!!!实在是因为这几章都虐心……我不知道说啥!!!

别打我别打我一切好说!!!

第40章死生谢

钟离尔再醒来的时候，已是一位母族失了势的皇后。

一室夕阳余晖，昏黄的色调让人头痛欲裂。紫禁城锦衣卫穿梭于宫门之间，正值轮换的时辰。

巍巍三千宫阙，人穿梭于其中渺如蝼蚁。

即便躺在坤宁宫的寝殿之内，也不能与太和殿的高耸雄壮相较分毫。

皇权，才是这座宫殿，这天下的王法纲常。

钟离尔拥着锦被挣扎着起身，三千青丝散落在身后，那日乾清宫外的一身寒气似才将将祛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伤口处被包扎起来，轻轻触碰，痛感却仍然顽强。

阿喜与清欢听见声响，忙进到内殿来，钟离尔在略暗的寝殿内转首瞧着她们，清欢抿唇红了眼眶，扑通跪了下去。

钟离尔想要开口，却觉得喉咙沉重，阖眸半晌，方找回声音，&ldo;阿喜，你来说罢。&rdo;

阿喜走近，缓缓跪下去，尽量平静道，&ldo;回娘娘的话，娘娘昏睡三日，皇上昨儿下了道圣旨，族内入仕者百余，过半被贬，且位高者无一幸免……&rdo;

皇后瞧了眼二人紧握的手指，瞧着地砖上的阳光一寸寸挪移消失，不过是须臾光景的事儿，她轻声问道，&ldo;然后呢。&rdo;

清欢的啜泣声压抑得极低，阿喜咬牙，终究红着眼道，&ldo;老爷与公子俱革了职，定了结党营私的罪名，皇上念着老爷两朝元老的辛苦，圣旨云&lso;不忍刑杀，流之远方&rso;，责令钟离一门本支流放崖州，明日启程……&rdo;

愈发放肆的昏暗中，皇后半晌无语，清欢与阿喜良久听皇后缓声道，&ldo;一去一万里，千之千不还。崖州在何处?&rdo;

钟离尔顿了顿，黑暗里有冰凉眼泪落在她手背上，字字切切念出最后一句‐‐&ldo;生度鬼门关。&rdo;

清欢再压抑不住，膝行扑到皇后榻边哭道，&ldo;娘娘，娘娘……&rdo;

她只是反反复复念着钟离尔，却只字难言其他，皇后咽下眼泪，转首瞧她，目光悲悯如同座上观音，&ldo;你叫本宫做什么?你是不是也知道，本宫别无他法，救不了父母兄嫂了?&rdo;

阿喜咬着牙，颤抖着去握皇后的双手，钟离尔紧紧攥住她的手指，寒得阿喜狠狠打了个冷颤，&ldo;去请楚太医来。&rdo;

阿喜瞧着皇后的双眼，在黑暗中教人心惊，不敢耽搁领命起身，方往外走了两步，却听钟离尔对清欢道，&ldo;不要哭了，天暗下来了，去掌灯罢。&rdo;

阿喜再未多留片刻，忙往太医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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