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海鸥,还吓哭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叶明薇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期待地望着江盛怀。江盛怀对此毫无印象,他的表情也来不及掩饰。叶明薇惶然:“我又记错了吗?”“没有……抱歉,是我给忘了。”叶明薇摇摇头:“我确实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前几天你问我记不记得sa,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只是想着肯定是你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所以才那么说。”她蓦地抓住江盛怀的手,冰凉的温度传来。江盛怀心惊肉跳,中央空调的暖风吹过,这儿的室温永远恒定,妻子的体温却显露出她的虚弱。“我最近很嗜睡,医生一定也告诉你了。睡的时候一直做梦,梦里光怪陆离,醒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睡了也像没睡一样。”“阿盛,我不想让你和小麓难过,但是这么多年了……”有水痕落在蓝色的屋顶上,叶明薇垂泪,终于说出了她一直以来的心事,“也许我是真的要到极限了。”江盛怀心中剧痛,却依然要展现得冷静无比:“榕谷有最好的医生。我这次出差,其实还特地去了明盛资助的实验室,他们快出成果了。最迟下个月,在小麓生日之前,他们就能来国内参与你的治疗。”“所以别说这些,你答应过我,答应过小麓了。”他渐渐带上哀切的恳求。这些年,南来北往,豪掷千金、万金,不过是为了留住自己的妻子。年华匆匆,自己也在老去,可妻子依然容颜秀美,乌发如绿云。江盛怀自以为自己将她养护得很好,可听到她的话,才惊觉现实的惨痛。“可是,一切都有万一啊。”“没有万一。”江盛怀静静地告诉妻子,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叶明薇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任何消极的情绪。江盛怀永远是这样,运筹帷幄,镇定从容,永远不在她面前表露任何不好的模样。她有时候会觉得这一生是巨大的梦境,她置身其中,自己却像一个空洞的泡影。日复一日的修养,治疗,像是被裁掉根茎的花一样供养在干净无瑕的器皿之中,可离开土地的花迟早要凋谢,谁能摆脱生与死的法则?“好。我对你有信心。”叶明薇没有再说下去,心中的预感却越发强烈。柔软的纸巾擦去了她的泪水,江盛怀又拿了一张纸巾,仔细地压过水痕。“不该哭的。太可惜这本书了。”叶明薇有些懊恼。江盛怀声音淡静:“不可惜。我明天再给你带新的。”回和光山苑的车程将近两个小时,城郊的月色寂静,银灰色的跑车像刀锋,割开了夜里的雾气。江盛怀没把车开进去,而是停在了院子外。冬天,爬满石墙的蔷薇都枯萎了,只剩下交纵的荆棘与藤蔓。他点燃了一根烟,晦暗的神情被火光照亮。“江先生。”张秘书尽职尽责,在完成江盛怀交代的事情之后,就立刻拨了电话过来。“已经通知了实验室那边的负责人,确定了下个月15号就能飞国内。”“15号太晚,至少提前一周。”张淮难得地从他声音里听出了烦躁。他迅速答应下来。“另外,商泊云的资料已经调查完了,我现在就发您吗?还是明天上午打印出来?”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江盛怀要突然调查江麓的同学,但一个高中生的生平实在很容易摸清。“现在就给我。”“是。”江盛怀忽然问道:“你看了吗?觉得怎么样?”张淮迅速重新过了一遍商泊云十七年的人生,发觉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看了。他是单亲家庭,性格不错,外貌和成绩算比较突出的那类。”张淮摸不清江盛怀的意思,他只好客观地转述那几页调查,“朋友很多,人际交往上很受欢迎。”“……朋友很多……受欢迎。”江盛怀将这几个字反复咀嚼,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半晌,他抖落烟灰:“通知中瑞,谁都不能来探望江麓,尤其是叶凝,还有……这个商泊云。”叶凝是五班的班主任,也是江太太关系亲近的堂妹。张淮知道她关心江麓,三年前,江麓能去附中念书而非直接出国就是因为叶凝和江太太偶然提及。上次为了江麓,叶凝还差点和他吵起来。他只不过是传达江先生的意思罢了。但是商泊云——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又是怎么进了江先生的眼睛里?张淮从不问缘由,依然很快地应了下来。江盛怀掌权多年,明盛那样一个庞然大物,他都能够说一不二,何况现在他只是管束自己的儿子。张淮已然习惯,因此偶尔认为叶凝天真得有些麻烦。夜风里,那根香烟终于燃尽。江盛怀按开院门的开关,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华美别墅——这个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不再当作“家”所看待的地方。江麓敏锐地察觉到了医院气氛的变化。中瑞是一家高端私人医院,因此它的氛围向来安静,但今天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医生来给他做治疗,态度完美,无可挑剔。“今天的情况也比昨天要好上一些了。”是个女医生,语气温柔。“只是一个晚上,会有明显的好转吗?”江麓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问道,“唐教授呢?”唐教授是他原本的主治医师,一个中年的儒雅男人。他想了想:“还有徐医生和季医生。”唐教授的两个学生,也是年轻的儒雅的——男人。“因为一些原因,我接手了你接下来的治疗。”女医生有些意外江麓居然记住了仅仅充当助手的两人,她面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我姓李,李妍。请放心,在骨科的治疗上,我的资历并不逊色于唐教授。”江麓却觉得十分恶心——当然这并不是针对新的主治医生。他立刻就想到这绝对是江盛怀的授意,就像他在曼彻斯特“矫正性向”的时候,身边照顾、监视他的都是年长的异国女佣。无论前置条件是什么,无论是他主动坦白,还是因为孟楠而暴露——无论妈妈的死亡是否和他有关联,他的父亲都十分坚决地不能接受他的性取向。“所以不要想太多。”李妍声音娓娓,“多思可不利于伤口的愈合。”江麓没说话。李妍只当没看出他的抵触:“你钢琴弹得很好,知道我的病人是你的时候,我还惋惜了很久。几年前你的独奏会,我也去看了。带着我的女儿。”江麓看向她。李妍眨眨眼睛,提及女儿,神态越发温柔:“看完之后,她就吵着闹着要学钢琴。不过至今为止,依然是会被投诉扰民的水平。”李妍身上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年龄也与叶明薇相仿,天然就让人有亲切感。江麓配合地露出笑来:“不知道算不算我的荣幸。”“当然呀。小孩子心性不定,她长这么大,坚持下来的也就只有钢琴。”李妍看得出江麓对自己印象不佳,她只作不知,又道,“听说你母亲也是很知名的钢琴家。她一定也很希望你尽快康复。”李妍直起身来,护士在这个时候将药放在了床边。“一日一粒。药有点儿苦,建议在下午茶前服用。”江麓点点头。李妍见好就收,领着护士离开病房。走前,她又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需要被“特别关照”的少年拿着手机在回复谁消息,眉眼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她暗暗记住这一幕,轻手把门带上。门外,提着早餐的崔姨正等着,见到李妍后微愣。怎么突然换医生了?李妍知道这是江家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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