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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明日我便去觐见陛下。&rdo;

&ldo;明日？你如何能见得陛下？现在将军名声坏得很，一不小心就是入狱杀头的命。&rdo;

&ldo;放心，我自有办法，反正选了这条路，便是将脑袋提着溜了。&rdo;他半开玩笑道。

好半晌，她才回了一句。

&ldo;这次……谢谢了。&rdo;

他本不必管这件事的，他在军中势头正好，前途一片光明，却来陪她趟这趟浑水，一个不好还要搭上性命。

&ldo;谢什么，自家人。&rdo;也不知是指他，还是她。

也不知他什么能耐，第二天天一亮府外的重兵便尽数撤去，迎来的是面色有些苍白的他和一道圣旨。

一路上凶险之至，流匪强盗之徒，趁着朝廷与夷族开战，都想分一杯羹，及至大营，光是上下散乱不堪的军心，就足够他们忙活一阵子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提着一坛清酒走进了她的营帐。

她眼都没抬一下，只是紧紧地盯着桌上的作战图，几年来好容易养回去点的肌肤又被边塞的罡风刮开，将那层浮于体表的修饰刮开，才显露出她内里的刚烈来。

&ldo;最近几次，打得都太容易了。&rdo;

她指着其中的一处，哪里的伤亡数字远远低于她的预期，当然并不是说伤亡的少不好，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能活一个是一个，但胜利来的如此轻易，不能不引起她的疑心，毕竟，她输不起。

&ldo;不好吗？容易点，你也少操点心，来，喝口酒暖暖身子。&rdo;他满上一碗，推到她面前，看她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后，才继续说道，&ldo;明日便是与大部队的交战了，他们已经无路可退，明日必定会抵死挣扎，是场恶战。&rdo;

&ldo;上好的桃花酿。今年桃花开得正好，酿酒再合适不过，不过在边塞苦寒，得来殊为不易，你倒是厉害。&rdo;脑海里京城那株桃花树一闪而过，桃花酿如旧，而那个曾为她亲手酿下桃花酿的人，却已不知在何方。

饮罢，她的眉头稍松了松，&ldo;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rdo;

他的眼光闪动了两下，&ldo;没有。&rdo;

这细微的差别自然没被紧盯着他的她放过，她也没开口，只是默不作声的一碗接着一碗饮酒，眼神清明，无一丝醉意，一直紧盯着纪云。

直到手中的酒碗被他一把夺下。

&ldo;行了，这酒虽不烈，于明日开战，到底无益。&rdo;他顿了顿，才开口道，&ldo;据探子来报，在敌军见过与季行身量相仿的人。&rdo;

她大脑中紧绷的弦突然断开，整个人无力的向后倚去，被他一把接住，又扶了起来。

&ldo;也不一定，只是看着像，天底下长相相仿的人多了去了。&rdo;

她疲累的看着他，他的眼中满是真挚的光芒，她勉强点点头，收回了心思。

可就这一丝希望，在战场上两军对峙时也被彻底击碎。

她既能一眼辨出纪云和季行的差别，自然也能于乱军之中一眼认出他来，哪怕他已是面目全非。

她有些心疼的看着他面上的一道道瘢痕，那蜈蚣般狰狞的痕迹下全然看不去曾经面如冠玉的样貌来，也不知这几年，他经历了什么。

想虽想着手下动作却半点不慢，一路披荆斩棘杀出重围，将剑横在他的胸前。

&ldo;为什么？&rdo;

她一字一字的，将这些年受过的委屈，遭过的苦难，全数融进了这三个字中。

他摇了摇头，忽然目色一敛，举剑挥向她，她下意识的出剑。她的剑洞穿了他的心脏，而他的剑，则刺穿了一个欲偷袭于她的夷族士兵，那人死时将眼睛睁得滚圆，似乎怎么也不相信这平日里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小子居然反咬一口。

她看着他缓慢而痛苦的将她的剑从他的胸口拔出，感受着冰冷的金属一点点的摩擦在脆弱的心肌，在倒下的瞬间，他吃力的蠕动了下嘴唇。

&ldo;对不起……&rdo;

心底，有什么东西悄然破裂了，耳畔的风声和厮杀声在这一刻也逐渐远去。

&ldo;四儿！&rdo;不远处纪云的声音将她的神思从天际唤回了现实。

周围已经躺满了尸体，有敌人的，也有同伴的，她依旧紧握着剑，面色未有半点变化，唯有剑尖在风中微微颤抖。

&ldo;四儿，冷静点。&rdo;虽然知道此时让她冷静着实是残忍。他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地将剑归鞘，远处军队开始清点战场，收兵的号角响彻云霄，她忽的一抖，令他不由得收紧了双臂，抱紧了宛如尸体般僵硬的她。

&ldo;他确实投降了敌军，虽然残忍，但残忍的真实，你做的没有错。&rdo;

&ldo;我杀了他，亲手，将剑送入了他的心脏。&rdo;

&ldo;那是他心甘情愿，不然你怎么可能近的了他的身。他已经回不去了，四儿，比起死在其他人手里，他宁可死在你手里。&rdo;他强忍着一抹疼痛，虽说从小与季行不合，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面前，他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ldo;纪云。&rdo;她忽然不在颤抖，抬起眼来时，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沉沦在黑暗中，&ldo;我们回去吧。&rdo;

说完，便径直离开她的怀抱，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大营的方向走去，在寒风中，他看见他的背影中闪过了一丝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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