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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第1页）

我：&ldo;你吐啊！再不吐出来就全完啦！&rdo;

我使了那么大力，他被我捶得直咳嗽，佝偻起来，我仍在猛捶，他被我捶趴下了，也就再也不起来了。他抱着一个坟头开始嚎啕。

现在我真有些愣了……不带这样的。

我：&ldo;你是要水？我去找水！&rdo;

没有理我。只有嚎啕。

我：&ldo;……这是谁的坟啊？你跟做孝子似的？&rdo;

他嚎啕，嚎到拿脑袋撞坟头上的新土：&ldo;不知道！……只是一个死人！死了那么多人！&rdo;

我很疑惑，我扳起他的头，那颗头眼泪鼻涕加了杂草坟土，真是不像人样，哪个嚎丧地都比他好看，但我真切地担心着：&ldo;……那个刁妇是不是给你把药换啦？！&rdo;

死啦死啦：&ldo;没有啦。喝完啦。没有药啦。&rdo;

我扳住了他的头，凑到他嘴边去闻。是的，没闻着那种辛辣得让人作呕地气息，倒是泡温泉留下的那股子硫黄味淡淡地还在。我放开了他地头，不用担心了，我悻悻地找了个洁净处坐下，好容易穿上新衣服，得爱惜。

我：&ldo;上等人的味道嘛。还发什么疯？吓死我了。&rdo;

死啦死啦：&ldo;……我被原谅了。&rdo;

我傻笑，因为他经常就跟我们这样傻笑：&ldo;无聊。&rdo;

死啦死啦：&ldo;我们去哪里？&rdo;

我：&ldo;不知道。是你蹦出来的，你说，你给我们领道。&rdo;

死啦死啦：&ldo;……我是个天才。什么短兵相接，百战百败。全是放屁……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我是这么一个天才。&rdo;

我蹭过去瞧他，他趴在坟头上，呆呆痴痴的，却说着这么句话。

我：&ldo;这么狂？&rdo;

死啦死啦：&ldo;我在心里是跟自己这么说的。&rdo;

我嘿嘿地笑：&ldo;本来该有的样子？你记得本来该有的是什么样子？&rdo;

死啦死啦：&ldo;草是绿的，水是清的，做儿女地要尽个孝道。你想娶回家过日子的女人不该是个土娼，为国战死地人要放在祠堂里被人敬仰，我这做长官的跟你说正经话时也不该这么理不直气不壮。人都像人，你这样的读书人能把读的书派上用场，不是在这里狠巴巴地学作一个兵痞。我效忠的总是给我一个想头。人都很善，有力量的人被弱小地人改变，不是被比他更有力量还欺凌弱小的人改变。&rdo;

我：&ldo;你就一直在欺凌我们这些弱小。&rdo;

死啦死啦：&ldo;我只想你们变上那么分毫。&rdo;

我：&ldo;你说的这些东西我要问兽医有没有看得到。&rdo;我对了空中嚷嚷：&ldo;兽医，你看到了吗？&rdo;我低了头对他笑：&ldo;你瞧，做了鬼都看不到。别发浑了，起来起来。铁拐李拐起来。&rdo;

他把自己撑了起来，这回是他跟着我，很能满足我的虚荣。我们在荒坟里觅着路。

死啦死啦：&ldo;我很清醒。&rdo;

我：&ldo;得啦得啦。清醒糊涂都不过是咱们在自以为是。&rdo;

死啦死啦：&ldo;去哪里？&rdo;

我：&ldo;饿啦。去吃虞师座赏的饭。去收容站。&rdo;

死啦死啦：&ldo;干什么要去收容站？&rdo;

我：&ldo;因为我们只有收容站。&rdo;

死啦死啦：&ldo;收什么？收的什么？&rdo;

我：&ldo;收我们磨成了针尖子的那点雄心。&rdo;

死啦死啦：&ldo;容什么？&rdo;

我：&ldo;容我们这些针尖子。谁也不服谁，永远针尖对麦芒。&rdo;

死啦死啦：&ldo;你为什么不服我？&rdo;

我：&ldo;因为你跟我一样糟糕，比我还糟糕……你有完没完？&rdo;

死啦死啦：&ldo;那你干什么又要容我？&rdo;

我：&ldo;……因为你比我还糟糕。跟我一样糟糕。因为你容下了我……还有，你再说我撕了你的嘴。&rdo;

死啦死啦：&ldo;烦为什么要了？&rdo;

我怪叫一声，扑了过去，形同自己找跤摔，他弯了下腰，让我冲在他肩上。然后把我抡在坟头子上。

死啦死啦：&ldo;打不过干什么还要打？&rdo;

我揉着我的腰。这一刻我觉得我被郝老头附了体，仅仅在腰的感觉上：&ldo;……聪明人干嘛要说蠢话？&rdo;

死啦死啦：&ldo;禅为什么要达？&rdo;

我爬起来在荒草间寻觅一件武器。我找到了一条树棍子：&ldo;等着啊，小太爷这就把你该得地给你。&rdo;

死啦死啦笑着：&ldo;如果把我该得的给我，我就只好在南天门上挖一辈子的坟墓。&rdo;

于是我便举起了树棍子挥舞：&ldo;我让你瞧瞧啥叫本来该有的样子！&rdo;

他呀呀地叫着逃跑，两只手臂张开了如飞鸟一样。我呼啸着在后边追杀。

我只知道事情现有的样子，搏命地时候已过，日子像是河流，什么也不须做，只要等着上流的那条船淌到你面前，好好地把它抓住‐‐这叫苦尽甘来。虞啸卿是那条船，漂到我们从几千个死鬼中走出的十几个活人跟前。

张立宪偷偷地推门进来，并且忙于收拢那脸怔忡的神色，他总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情。这里的瞎子都知道他每天回来时有一多半的魂还在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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