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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第1页）

虞啸卿的性子耐到再耐不住的地步就终于开始咆哮：&ldo;卢沟桥算近的吗？那你说远的是不是要远到宋朝去啦？！&rdo;

&ldo;那我们近点。&rdo;死啦死啦很诚恳，尽管他的诚恳都让我觉得怪兮兮的，&ldo;就这，此时此地。我在对面被打得全军尽墨，尸骨无还，这么个惨法，可一瞧日军开始修防线就想，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连师座这样枕戈待旦的人也是一样。禅达，日军扑过来时都要烧城了，一看，没过江，又过上日子了。今天为什么不战自溃？要不是赶上怒江发威，咱们只好骂骂鬼子的祖宗就去做仁人烈士了……&rdo;

我听见响亮的一声，虞啸卿打人快得看不清。我寻思丧门星多半打不过我们这位师座，死啦死啦也没搞清怎么回事就一头撞在刚挖好的壕壁上。

而虞啸卿向他招着手。

虞啸卿：&ldo;站直，站直。我生平最烦就是空谈阔论，因为你这样太有想法的家伙正在摆道理的时候，我们的国家叫人一道道摆掉‐‐哪怕在你想偷着卖掉点儿武器养你的渣子的时候，我都还以为，你也许能做点儿实事。&rdo;

死啦死啦拧了拧差点儿没被打歪掉的脸，并且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有吐口血唾沫的能力：&ldo;做了呀，师座。我们拒敌于西岸。可东岸有日本人，我们就不会再睡着。&rdo;

虞啸卿不愤怒了。因为他总算明白死啦死啦啥意思了，他也彻底惊愕了。

虞啸卿：&ldo;……你想让日军过我们的江防？&rdo;

死啦死啦：&ldo;就这几十个。他们也不可能回去。&rdo;

虞啸卿：&ldo;你想让这几十个活着过我们的防线，进后方？&rdo;

死啦死啦：&ldo;对。他们也扛磨得很，会像蟑螂一样活下来。&rdo;

虞啸卿：&ldo;为祸民间？&rdo;

死啦死啦：&ldo;您清楚得很，一群丧家犬，光日军今天的炮击造成的伤害也几十倍于这群丧家犬。而东岸有日军。禅达再不敢睡觉了，我们也不敢睡觉。&rdo;

虞啸卿：&ldo;你里通外国。&rdo;

死啦死啦于是苦笑：&ldo;这话真叫我听着委屈。&rdo;

虞啸卿：&ldo;你草菅人命。&rdo;

死啦死啦：&ldo;日本人要打过江，对着晕晕欲睡的我们，那不叫草菅人命，叫屠杀。这事我今天说过，您说谢你苦药，药就是苦地，比苦还苦，认错容易，其实不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要改，要吃药。&rdo;

虞啸卿：&ldo;你死有余辜。‐‐中尉。&rdo;

我一直到虞啸卿和何书光一起瞪我，才反应过来虞啸卿说的是我。

我：&ldo;在。&rdo;

虞啸卿：&ldo;拿起枪。&rdo;

我端起我的步枪。

虞啸卿：&ldo;对住那颗想太多了的脑袋。&rdo;他同时向死啦死啦解释，&ldo;让你的人毙了你，也许你会想得再多一点儿。&rdo;

我慢慢把枪口顶住死啦死啦的脑袋。我很庆幸他没看我。他要看我，我也许就会撒手把枪丢掉。

死啦死啦：&ldo;我在找我们弄丢了的魂，找不回来，我们这辈子都不得安宁。这其实跟日本鬼子没什么关系。&rdo;

虞啸卿：&ldo;我看你确实是弄丢了魂。上弹。&rdo;

死啦死啦：&ldo;我说的是我们。&rdo;

我把我麻木的手指放在枪上边，我以为它弯不过来，但在我的注视下。它弯过来了，我拉了枪栓。

‐‐我躺在全军覆没的燃烧的阵地上，看着在火海中依次燃点的火柴头的小小火光；

‐‐被我们打了的李乌拉失魂落魄地躺在地上，对我们升出他的碗；

‐‐没魂的迷龙狂暴地在收容站里和我们每一个人厮打；

‐‐没魂的阿译对我开了黑枪；

‐‐郝兽医在坟山上对着我叹息：&ldo;真是个失了魂的家伙呢。&rdo;

‐‐我在坟山上对着郝兽医叫嚣：&ldo;信什么？灰飞烟灭！魂呢？魂飞魄散！

‐‐死啦死啦在南天门上招呼着我：&ldo;喂，喂，魂呢？&rdo;

‐‐康丫在刺刀面上看着他模糊的脸：&ldo;还是看不清。&rdo;

我抬起头，虞啸卿正在对我吼叫：&ldo;开枪！还要我说几遍？开枪开枪！&rdo;

我：&ldo;……永世不得安宁。&rdo;

虞啸卿因我的噫语讶然了一下，但我不是一个值得他讶然的人：&ldo;开枪。&rdo;

于是我开枪，但我开枪时抖得不成话，子弹贴着死啦死啦的头皮飞过。

死啦死啦身子歪了一下，捂着刚掠过子弹的耳朵痛苦地笑了笑：&ldo;妈的，一天两次，尽拿子弹给我剃头。&rdo;

于是虞啸卿看了我一眼，我的枪口已经放低了，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有向死啦死啦开枪的勇气，哪怕是十个虞啸卿一起向我下令。

虞啸卿：&ldo;何书光。&rdo;

何书光比我利索多了，伸手就拔出了手枪顶在死啦死啦刚被顶过的脑门上。

虞啸卿：&ldo;先杀违令不从的，再杀异想天开的。&rdo;

那枪口便立刻杵在我脑门上了。

死啦死啦苦笑，把我从枪口边拉开。

&ldo;我不会胡思乱想了。我这就去吃掉他们。&rdo;他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而虞啸卿和他的亲随们冷淡地看着我们，不表示任何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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