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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第1页）

&ldo;听说皇帝不行了。&rdo;卫不疑对那纵容薛氏养虎为患的老皇帝刮目相看，没有好脸色，说着还摇了摇头，道，&ldo;奉主公之命，我是来接你走的。阿绾，你真是瘦了不少，必是吃了不少苦头，从今以后，咱们便在家里好好养着，把身子养回来。&rdo;

在家里……养着。

卫绾一怔，心仿若沉入了隆冬冰冷的湖底。

第78章

夏日，广明宫的烛火通常于酉时中便要点燃，这会儿已经亮了，烛影幽深，光滑可鉴的地面如鬼爪狰狞而舞，燕王取了一封密信，看罢之后，嘴角含笑地将东西放了下来。

&ldo;太子来了？&rdo;

他正襟危坐，望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夏殊则。

&ldo;皇兄。&rdo;

夏殊则容色清冷，俊美如仙，远远地立着，如玉树般旷逸冰莹。燕王的眼眸渐渐变得幽深，他这个弟弟实在是生得好看，远远一瞥，便令人心动。

&ldo;陛下被安置在凤坤宫，你要去见他么？来人，崔明德，安排太子殿下去见陛下！&rdo;

随着燕王含笑地唤了一声，崔明德便弓腰踮脚而来。

夏殊则神色淡漠地瞅了他一眼。

崔明德被看得心中突突。

夏殊则没说什么。

凤坤宫三字，于他心中泛起了一道漪澜。

皇帝正卧在榻上，双目紧闭着，手里还握着一支翠翘，打磨得光滑的翠翘，失去了原有的光泽，黯淡地躺在皇帝掌心。

宫门打开时，走来一道孑然而修拔的身影，皇帝还以为是那不肖子回来了，心中大骇，直至看清楚，那映着幽暗的烛火一步步朝他走来的，是夏殊则，心中的紧张完全地退去，反倒涌上来另一种不安，带着隐隐羞愧的不安。

&ldo;策儿。&rdo;

他挣扎着起身，唤了一句，顿时老泪纵横。

夏殊则定定地看着，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满头华发，再无以往意气风发的皇帝。他记得幼年时，父亲的双臂是何等有力，能将楚王一把举过头顶，他们笑着，父慈子孝，其余的几个兄弟见了，羡慕有之，不平有之，可谁也没有说出口。身为男儿，眷恋那么点不该肖想的骨肉亲情如同一种罪过，如出生于皇室，则更是痴心妄想。

他很早很早之前，便没有再想过了。

夏殊则蹲跪了下来，皇帝伸出手臂去，紧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夏殊则沉默地反掌，要退去，皇帝却不放。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皇帝手掌卧着的那支翠翘，盯了片刻，想起在母后的肖像里似曾见过，他蹙着眉，任由皇帝握住，不再动了。

皇帝道：&ldo;策儿，你还是肯来见朕的。&rdo;

说到这儿，他忽然垂目失笑，&ldo;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为了你的乳名，朕跟你的母后还吵了一回，闹得阖宫上下战战兢兢，无人不晓，可是谁知道，她生你时难产，坏了身子，此后……朕，唉，也罢也罢，朕不想回想这事，朕因着它这么多年对你一直有失偏颇，朕心里明白。&rdo;

夏殊则的唇已抿成了一线。他静静地折腰，发出沉闷而短促的咳嗽。

皇帝道：&ldo;好好保重自个儿身子，你从小便有大病小病，缠绵不断，朕让你自幼习武，本也是为了养好身子，免得日后受不少罪。&rdo;

&ldo;策儿，朕嘴上不说，心里不想，但总是惦记着你的，怪朕过去被薛氏的伪善温情迷惑，看不清了……你当朕老眼昏花了行么？朕实在是想听你唤一声&lso;父皇&rso;，有十多年了，你再没叫过朕&lso;父皇&rso;。朕昨日梦到了，心里不知多高兴，醒来只有你母后这间空屋子，一个人也没有留下，那时悔恨得拿头撞上了床木，撞了个大包，晕了半日，你来了，这会儿才稍稍好些。&rdo;

夏殊则沉默地凝视着他，没有一个字。

皇帝等了片刻，失落不已。

&ldo;策儿，你回来便好，朕立即下诏，即刻将皇位传给你，来人，来人哪……&rdo;

皇帝朝外唤道。

像是拼着，在油尽灯枯之前，要赶紧立完遗诏。

但没有人应话，夏殊则的手臂忽然紧紧托住了他的胳膊，蹙眉低声道：&ldo;别唤了。&rdo;

皇帝愣愣地看着。

他低声道：&ldo;我坐不了这个皇位，也并不恋栈。&rdo;

皇帝怔愣着，&ldo;这是，这是何意？你是朕最出色的的孩子，你坐不了谁又能坐得？&rdo;皇帝脑中嗡嗡的，忽又想起这几日的风声动静，&ldo;老大回来了？&rdo;

&ldo;是。&rdo;

夏殊则应道。

皇帝咬牙，&ldo;老大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东西，当年便敢背着朕结党营私，还给朕投蒙汗药，实在狼心狗肺，朕悔没有杀他！&rdo;

夏殊则沉默了许久。

皇帝气得胸直起伏，不断地喘着粗气，支撑不住地倒了下来，夏殊则将他的身子扶正，替他盖上了薄毯。

皇帝这会儿身子不行了，身上一阵一阵地发着冷，自知也没几个时辰了，趁着还有说话的力气，只想着一口气说完。&ldo;策儿，你怪朕对你狠心么？&rdo;

这充满了恐惧的低三下四的口吻，何尝像是皇帝能说出口的。

夏殊则道：&ldo;不怪。&rdo;他抬起了眸，漆黑如子夜的双眼，几乎洞穿了皇帝虚弱的内心，&ldo;只怪过你对皇姐太过狠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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