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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2页)

家丁见她粗布衣裳,风尘仆仆,似是乡村女子,但眉目淡雅,有一股掩饰不住的书卷气质。她身边的年轻女子眉清目秀,高高瘦瘦,身形挺直,自有一番傲气,倒也不敢怠慢,&ldo;我家大人刚刚下朝,大婶贵姓?小的也好通报。&rdo;

&ldo;我姓薛,从洺北孤山而来。&rdo;

家丁记下,又转身向其余家丁道:&ldo;看着点,少爷回来了,就好生伺候着!&rdo;急急由小角门进府。

不过一会,府门大开,一名中年男子急步而出,看清石阶下的青衣女子,忙上前躬身行礼,&ldo;谢峻见过师叔!&rdo;

府门前,家丁们皆张大嘴,个个难以置信,自家老爷、当朝正三品大员、工部尚书竟会对一乡野女子口呼&ldo;师叔&rdo;。只有一名年长些的依稀知道,老爷年幼时便投入闻名天下的天清阁读书学艺,看来这貌不惊人的中年女子,就是现任天清阁阁主薛季兰了。

谢峻侧身将薛季兰迎入正堂,丫环们奉上清茶。谢峻看了看立在薛季兰身后的蓝衫女子,微笑道:&ldo;这位是―――&rdo;

&ldo;是我的三女儿,薛蘅。&rdo;

薛蘅神情淡静,稳步上前,如男子般长揖见礼,&ldo;薛蘅见过谢师兄。&rdo;

&ldo;师妹多礼了。&rdo;谢峻虚扶了一下,呵呵笑道:&ldo;师叔来得正好,师侄眼下正有件要紧事,想请师叔帮忙。&rdo;

薛季兰还未答话,前堂传来一阵喧扰之声,&ldo;少爷回来了!&rdo;&ldo;少爷今天打了头大野猪!&rdo;

谢峻眉头一皱,见薛季兰停住饮茶,望向前堂,不由苦笑,&ldo;犬子顽劣,都十七岁了,还只识习武练箭,让师叔见笑了。&rdo;

薛季兰却唇边带上一丝微笑,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也带上几分柔和,&ldo;少年心性,本就如此,悯怀不必过于约束他。&rdo;

&ldo;是是是。&rdo;谢峻连声应是。脚步声响,黑衣少年踏进正堂,端正行礼,声音清朗,&ldo;朗儿给爹请安!&rdo;

谢峻看着儿子身上的泥土糙屑,还有额头上的汗迹,怒意涌上,&ldo;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rdo;

黑衣少年抬头笑道:&ldo;爹有所不知,今日是殿下一定要朗儿陪他去狩猎,并非朗儿贪玩。&rdo;

谢峻冷冷哼了声,&ldo;有长辈在,你也是这么不识礼数。还不快拜见师叔祖和师叔!&rdo;

二、相见难欢

谢朗狩猎归来,早在府门前便有家丁偷偷告知:老爷在正堂陪一名从洺北孤山来的师叔说话。他本来怕爹责骂,想偷偷溜到太奶奶那里避避风声。听到有长辈在,想来爹不会当着长辈的面痛骂自己,心中一喜,知机不可失,便施施然来正堂请安。

听到谢峻此言,他忙整了整衣襟,垂首走到薛季兰面前,恭恭敬敬地行大礼,&ldo;谢朗拜见师叔祖!&rdo;

薛季兰柔声道:&ldo;朗儿起来吧,十多年不见,长这么高了。&rdo;

谢朗素来不喜长辈们将他仍当小孩看待,听薛季兰这话,不由腹诽了几句,却表面上仍端正致礼。

接着,他又向薛蘅行礼,&ldo;谢朗拜见师叔。&rdo;

薛蘅自谢朗迈入正堂,便认出他是先前在西山射擒小黑的那名黑衣少年,见他竟是谢师兄的公子,暗道原来如此。这等官宦纨绔子弟,她向来有些厌恶,见谢朗在自己面前深深弯腰,有心折他一番,半晌都不发话,直至薛季兰回头看了她一眼,方冷冷淡淡说了一声:&ldo;不必多礼,师侄起来吧。&rdo;

谢朗微笑着站直,这才看清面前二人的相貌,不由&ldo;啊&rdo;地大叫一声。

谢峻正端起茶盏喝茶,听到谢朗大叫,抬头怒道:&ldo;毛毛燥燥的,象什么话?!&rdo;

谢朗心呼不妙,他知爹虽习过武艺,却因谢氏世代诗书簪缨,为殷国名门望族,习武只为防身,仍以诗书传家,对自己习武弄剑、狩猎斗箭向来不满。爹更恪守名士持身之道,不欲卷入朝廷各派系的斗争之中。自己因被陛下钦点为平王陪读,与平王过往从密,爹还屡屡警告:莫要因皇族争斗,给谢氏带来灭顶之灾。

他虽心中另有打算,却不便详细告知谢峻,眼见谢峻就要动怒,灵机一动,右臂偷偷移到身后,只听&ldo;啪&rdo;的一声,一物掉在地上。

他忙俯身去拾,谢峻怒道:&ldo;什么东西?!&rdo;

谢朗将一枚豆绿色的卵石奉到谢峻面前,&ldo;是西山山顶月泉中的碧莹石。太奶奶昨天念叨,说年轻的时候在西山玩,看到那月泉中的石头很漂亮,朗儿听着便记下了。今天殿下来相约,朗儿本来不想去的,听说是去西山,想起太奶奶说的话便去了,正想着要把这石头给太奶奶送去。&rdo;

谢峻对七十五岁的老祖母极为孝顺,听到是老人家念叨着的东西,忙说:&ldo;快送去吧。&rdo;又板着脸道:&ldo;给太奶奶请过安后,到澹然阁来,我有话要问你。&rdo;

谢朗应是,躬腰退出正堂。他转过回廊,估计爹再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嘟囔道:&ldo;什么鬼师叔!都比我大不上几岁,还是个女流之辈!&rdo;

望着谢朗远去的身影,薛蘅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却听谢峻向薛季兰笑道:&ldo;犬子顽劣,让师叔见笑了,我还想着要将他送到师叔那里学艺,请师叔好好约束于他。&rdo;

薛季兰微笑说:&ldo;我看他的根骨,倒是极佳的练武之才,而且颇有将星之相,悯怀不必约束他。本门向来注重因材施教,当年悯怀入阁,程师兄觉得悯怀适合数学、水利、工器之道。若非如此,当年的大洪灾,殷国不知还要死多少百姓。&rdo;

谢峻忙道:&ldo;师叔过誉。&rdo;又叹,&ldo;唉,只恨悯怀学艺不精,未能及早勘到洪灾,致使―――&rdo;

&ldo;悯怀不必自责,津河之难,实乃天意,非人力所能阻挡。我由孤山一路向东,看着悯怀这些年主持修建的水利工防,殷国百年内应当再无洪灾之虞。&rdo;薛季兰想起十七年前生灵涂炭、洪魔肆虐的情形,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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