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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寿亭说：&ldo;我这外甥倒是和我有点儿缘，六斤，和我下生的时候一样沉。我看着，这小名就叫六子。你们说怎么样？&rdo;

东初说：&ldo;这不行，孩子要是来了济南，我哥有时候就叫你小六子，你爷俩倒是叫的谁呀！&rdo;

东俊也说：&ldo;这不行，这叫犯尊讳，你不认字儿，不知道这一套。这绝对不行。&rdo;

家驹说：&ldo;这倒不一定。在西洋，孩子往往和最尊敬的人一个名。什么保罗约翰之类的，都是《圣经》上的西洋神。我那孩子大的叫寿之，小的叫亭之，就是用的六哥的名字。我看叫六子不错，也显得亲。&rdo;

寿亭指着东初说：&ldo;还是留学生！东初，你这中国土大学就是差点事儿。什么尊讳，六子！这小名就定了。家驹，回头给远宜写信的时候，把你刚才说的这一段儿写上。可这正规名叫什么呢？你们都说说。&rdo;

家驹受到了肯定，很高兴，接过来说：&ldo;远宜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成语中有冰清玉洁，六哥，叫玉洁怎么样？&rdo;

东俊说：&ldo;不行，那是个女人名，将军的孩子不能叫这样的名儿。&rdo;

东初说：&ldo;对，这军人的后代那名字叫出来得有劲。我看叫扬威行，耀武扬威。&rdo;

寿亭点头：&ldo;老三说得有点意思，可是直了点。他俩都是沈阳人，这沈阳让日本人占了……&rdo;

东俊抢着说：&ldo;对，叫光复！光复东北大好河山！&rdo;

大家一致叫好。

寿亭说：&ldo;家驹，你也不懂印染，这茶你也别喝了，到楼下写信去吧。&rdo;

&ldo;六哥，我四十多岁了……&rdo;家驹气得笑，说着站起来。

寿亭说：&ldo;你先别走，东俊哥说了，得把那伙子娘们儿打发到南京去。到南京忙活月子的有以下人士：东俊嫂子，老三家，还有你家翡翠，一块儿去！你下去通电众娘们儿，让她们开会准备，随后把礼单报来。&rdo;

东俊气得笑：&ldo;你弄的这一套，怎么和黎元洪段祺瑞那伙子似的，动不动就通电下野。&rdo;

老吴又上来了，还是拿着电报：&ldo;掌柜的，是来了两封电报，刚才我一慌，拉下了一封，是青岛孙掌柜的来的。&rdo;

寿亭高兴：&ldo;念！&rdo;

老吴念道：&ldo;&lso;青岛大捷！&rso;这是第一行，下面是&lso;青岛满街是模范，大华元亨全都乱，有布继续往这发，办死这帮王八蛋！明祖拜上&rso;。&rdo;

寿亭一拍大腿站起来：&ldo;好，正宗韩复榘！韩派！&rdo;

东俊拉他坐下：&ldo;你坐下！你一惊一乍的，就这么一会儿，让你闹得我晕头转向的。&rdo;

东初说：&ldo;六哥，明祖这诗虽属韩派，但是该给訾文海发一份去。&rdo;

家驹说：&ldo;你们先坐着，我不懂印染，先下去写信。晚上咱好好喝一场，可他娘的出气了！&rdo;说着和老吴下去了。

东俊说：&ldo;六弟，咱这会儿能开机了吗？&rdo;

寿亭说：&ldo;开机还不行，还不到时候。我估摸着滕井该想想退路了，他是个老买卖人，虽不懂印染，可是懂得经商。只是訾家那爷儿俩怕是不肯罢休。滕井有布囤在他厂里，他兴许还得给咱捣乱。&rdo;

东俊点点头。

东初说：&ldo;滕井会不会联合青岛的两个厂，仨厂一块儿压价捣乱？要是那样，咱可真顶不住。&rdo;

寿亭说：&ldo;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我回头给明祖去电报。那俩厂里都有他的熟人，一有动静，咱很快就知道。东俊哥，怕事没用，咱得想想怎么对付他。&rdo;

东俊说：&ldo;要是真到了那一步，咱再另说。咱先对付訾家这窝子。六弟，你得想个狠法，咱得弄得他没法干了。&rdo;

东初说：&ldo;老孔买他一回布行，再去可就不灵了，他们已经加上小心了。訾文海虽说是外行，可那李万岐是个内行。&rdo;

寿亭说：&ldo;刚才咱是吃炖肉，没腾出嘴来说，接着是远宜这喜事。东俊哥，我有个想法，得拉上林家，咱三家一块干，我自己办不了。&rdo;

东俊说：&ldo;快说呀！我也是这么想的。&rdo;

第二十七章

【1】

山东劝业银行是个德式的小楼，在济南经二路上。早晨，高名钧正在和一个梳分头的小头目商量事儿，有人敲门。他轻轻说了声：&ldo;进来。&rdo;

訾文海提着公文包进来了。他意气风发，西装革履，老式眼镜也换成了新式金边眼镜。高经理一见，慌忙绕过桌子，伸着双手过来：&ldo;訾先生，不，訾董事长，这么早就来了。快请坐。&rdo;说着拉他到沙发上坐下。回头对手下说：&ldo;倒茶！&rdo;那人出去了。

高经理问：&ldo;买卖怎么样？我看三元他们都让你给挤趴下了。&rdo;

訾文海笑笑：&ldo;小事一桩，这才刚开始呢。名钧，你看着，好戏还在后头！&rdo;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票据，&ldo;四万七，连本带利一块儿还上！&rdo;

高经理很吃惊：&ldo;这么快呀！&rdo;

訾文海笑笑：&ldo;过去傻呀，干律师，弄个千儿八百的就算大钱，现在想来真没劲。干律师，说多少话，费多少劲，外带得罪人。说来说去，还是干实业呀！&rdo;

高经理说：&ldo;你厂里的布我听说还赔钱呢！&rdo;

訾文海说：&ldo;那是对外这样宣扬，名钧，要是赔钱我还干个什么劲？&rdo;

茶送来了，茶坊出去之后，高经理说：&ldo;要按你这个说法，那三元赵家还有那个什么陈六子，可挣了大钱了！&rdo;

訾文海叹口气：&ldo;谁说不是呀。名钧，咱下手晚了，要是早干，苗瀚东那点钱算什么？&rdo;说罢，一脸后悔不迭的表情。

高经理点点头：&ldo;怪不得济南这么多染厂呢，这一行还真挣钱。我多次派人找这几个厂，求着他们低息贷咱行里的款，他们就是不贷。原来这一行利挺大呀！&rdo;

訾文海说：&ldo;这一行利大归利大，但不是一般人能干得起的。光那些设备就买不起。好在有你帮着我，这才算把厂干起来。真得谢谢你呀！&rdo;

高经理问：&ldo;和你那合伙人相处得还行吗？&rdo;

訾文海淡淡一笑：&ldo;无所谓行不行，只是这人胆子太小，再加上资金也不充裕，我的好几个计划也就无法实施。名钧，当初合伙的时候，很多人劝我，不让我和他合伙，说这人虽然人品不错，但是个书生，不是干实业的料。你说，我也没干过实业，也不知道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他又在上海，咱要干个什么事，还得打电报去通知他，这也延误了好多生意。&rdo;

高经理眼珠一转：&ldo;你有没有想过把他的股份收过来？或者另外选合伙人？&rdo;

訾文海笑笑：&ldo;那不行。这厂刚刚挣了点钱，咱就这样想，有悖我的处事原则。既然合伙了，就要一直干下去。只能他自己退出，咱不会主动提出这样的事来。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咱这名誉受不了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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