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山三百余里开外,有一县,名为浮梁县。
浮梁县东南有座茶山,名三贤山。三贤山拔地数百米,丘陵地貌,地势低矮,山腰上数百亩茶山鳞次栉比,翠绿盎然,茶香阵阵。
如今正值夏茶的采摘季,天上白云悠悠,茶山上数十茶农躬耕其中。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身穿或深或浅,或映山红或雏菊黄的短打薄衫,在翠绿的茶林中手勾背篓,掐嫩摘尖,下手又快又准。
旁边几个垂髫小儿在茶树下嬉戏打闹,笑声清脆。
有老茶农大笑道:“慢点,小心摔着!”
被拦住的小孩矮身从他胳肢窝下溜了过去,回头朝他扯了个鬼脸,便继续嬉笑打闹起来,老茶农哭笑不得。
几个孩子跑着跑着,前面有人突然停住脚步,有孩子没察觉,一不留神撞了上去,“哎呦!”
他捂着脑袋抬头一看,忽然愣住了,其他几个小孩见状,疑惑地转过身,也立马止住笑声。
小孩叫嚷道:“周胡子来了!周胡子来了!”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纷纷停下,朝着远处望去,却见不远处的田亩上,一群人朝茶山而来。
前首几名汉子汗流浃背,肩扛着一架滑杆,滑杆上坐着一人。
只见那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身穿一身墨色的缎子衣袍,头戴员外冠,颔下一缕长须,脸庞有些刻薄,尤其是嘴角两侧深深的法令纹,让人看得有些不舒服。
“滚一边去,没长眼的东西,没看见周老爷来了吗,啊?”
打前走的家丁,一脚踹倒一个正在茶树边采茶的年轻茶农,那茶农跌倒在地,刚要发作,正好对上滑杆上周老爷阴鸷的目光,顿时吓得弯下腰,不敢抬头!
滑杆旁边是周家的管家,叫周招财,长着一双三角眼,嘴边一撇八字胡,说话的时候八字胡一晃一晃的。
见到他们,山上的茶农都默默低头采茶,假装没看见。
“别采了都别采了,都停下来,周老爷有话要说,听见没有!”
见没人答应,他顿时羞恼了,上前几步一把撤掉一人的腰带。
那人反应过来,赶忙伸手去拦,好歹把裤子保住了,没有众目睽睽下丢脸。
“看什么看?周老爷在这里,你们都眼瞎看不见是不是?”
采茶的众人见他这般无礼,纷纷抬头,怒目而视,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争论。
滑杆压低,那位衣着华贵的周老爷摇着纸扇,缓缓踩了下来。
一边捋了捋颔下胡须,一边摇扇说道:“呵,众位乡邻,今天兴致都不错啊。”
茶山上众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周老爷见他们不搭理,脸色微沉,“今天是采茶日,周某知道各家各户都在茶山上。”
“前些日子我让进财挨家挨户敲锣,也跟大家说过了,今年的茶税要涨到九成,听说有些乡邻当时不在家,周某担心大家最后留不住口粮,所以特地来告诉大家。”
“这事是真的!”
“近些日子,西夏有些异动,北边的魏国人也开始调兵了,朝廷恐怕要有一场大仗要打,我估计过阵子还要再收一次。”
听到茶税涨了,众茶农面色一变,等说到二次茶税,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还有茶税?九成茶税之后还要交!”
“这怎么行?夏茶比不了春茶,本来就卖的贱,这个月又连旱半个月,收成不好,还要交九成茶税!这,这不是要我们等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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