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哼哼叽叽地狂奔了将近十个小时,令我费解地停靠在一处名不见经传的
小站台旁,领兵的小头目一声令下,我们懒懒散散地溜下火车,六神无主地站立
在寒风呼啸的月台上:“一、二,”
“……”
“单号原地待命,双号的,跟我走!”
双号的我,漫无目标的尾随在一个面色冷淡,搞不清什么职衔的军官身后,
走出月台,按照顺序,爬上一辆军用卡车,我坐在卡车的最外端。
军用卡车驶出小车站,嘎吱一声,车头一转,拐进一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公
路,路边的柳树,被强劲的寒风吹刮得极不满意地低垂下干枯的枝头,挑衅般地
刮划着军用卡车的蓬棚,发出阵阵让我心烦意乱的杂叫声。
“哎,”身旁有人悄声嘀咕道:“河,河,那是什么河啊!”
“辽河,”我连想也没想便顺说嚷嚷起来,同时,呼地站起身来,抓着栏
杆,极目眺望着:“辽河,辽河,啊,辽河,故乡的河,我,你不肖的儿子,又
回到了你的怀抱里,啊,辽河,我的母亲河!”
……
(六十)
我被分配到辽河畔的一处军用机场,我将来的任务,就是驾驶着牵引车,把
训练用的战机,从机库里牵引到机场的跑道上。而现在,我必须在教官严厉的,
严厉得近乎苛刻的训斥之下,好好实实地学习驾驶技术。
每天夜晚,结束了一天枯乏的、千篇一律、机械的训练,我困顿不堪地趴在
被窝里,望着窗外的寒月,听着剌耳的冷风,我心潮澎湃,感慨万千:老姑,三
婶,妈妈,都木老师,我默默地呼唤着这些人的名字,脑海中努力地回想着她们
的音容笑貌。
我尤其想给老姑写封信,可是,却不知道奶奶家的确切通信地址,我更担心
信件会不慎落入他人之手,一旦让那些因闲极无聊而以窥视他人隐私为最大乐趣
的人们发现我和老姑的事情,我敢拿脑袋打赌,不出一日,消息便会不胫而走,
比电波还要迅速地传遍小镇的各个角落,甚至连躲在幽深的洞穴里,不管不闻人
间怪事的老鼠们,也会或多或少地听到一些经过人们恶意修饰、添枝加调的风言
风语。
一个初冬的早晨,我被告之,有亲属来看望我,听到这个消息,我尤如牢狱
里的在押犯,终于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了望眼欲穿的亲人,我乐得一蹦三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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