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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第1页）

曲终收拨当心画

四弦一声如裂帛

&ldo;光是一把琵琶，就可以奏出这么复杂的旋律。当我还是侍女的时候，就觉得琵琶为何这么了不起、这么不可思议。所以我将琵琶摔破，仔细研究它的结构，再亲自做了一把。像我这么愚昧的人，最后终于发现琵琶除了外体之外，还有琵琶心呢！&rdo;

吉野说完，起身拿了挂在墙上的琵琶，再折回原位。她将琵琶放在两人之间，端详着琵琶：

&ldo;琵琶能奏出不可思议的音色，如果劈开琴板，它的内部其实一点也不奇特。我想让您看看。&rdo;

她纤细且柔软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刀。&ldo;啊！&rdo;武藏深呼吸一口气，说时迟那时快，刀刃已深深嵌入琵琶的一角。她从琵琶最上头的木板到桑木琴体，劈了三四刀。这劈琴的声音，就像血从身体流出来的声音。武藏觉得好像被刀锋刺进骨头一般，疼痛无比。

可是吉野毫不吝惜地一下子就把琵琶纵劈成两半。

&ldo;请您过目！&rdo;

吉野收起刀，面带微笑，若无其事地朝武藏说道。

&ldo;？&rdo;

她拨下刚劈开的木头，琵琶内部的构造，在烛灯照耀下，一览无遗。

武藏将它和吉野的脸做了比较，他怀疑这位女性怎么有这么刚烈的个性呢？刀劈琵琶的破裂声，仍缭绕在他脑海里，使他疼痛依然，而吉野却面不改色。

&ldo;如您所见，琵琶里面是空心的。可是，那种千变万化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那就是架在琵琶里面的那一根横木。这根横木，既是支撑琵琶的骨干，同时也是心脏和大脑。这根横木笔直地将琵琶本体撑得绷紧，一点也不弯曲。为了产生种种变化，制造的人特意将横木削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虽然如此，仍无法发出真正美好的音色。它的关键在于如何控制横木两端的力道。我将琵琶劈开，主要是想让您了解‐‐‐我们的人生亦如琵琶。&rdo;

&ldo;……&rdo;

武藏直盯着琵琶。

&ldo;这道理表面看起来谁都能理解，但是却没有人能拥有琵琶横木般的内在修养。齐拨四弦，则万马奔腾、风起云卷，而这么强烈的声音便是来自琴体内那根横木适度的松弛和紧绷。看到这种情形，让我深深体会到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也经常如此……而今夜我突然想到把这个道理比喻在您身上……您只有紧绷度，却没有松弛度，这是多么危险啊……如果弹奏这样的琵琶，一定无法自由自在地变化音调。勉强弹奏的话，弦一定会断，琴体也一定会裂伤……实在抱歉，看到您的样子，引发我这么想。我绝无恶意，也不是存心要戏弄您。最后，请您别介意我狂妄无知的话。&rdo;

此时，远处传来了鸡啼声。

由于下雪反光的缘故，门缝射进了刺眼的阳光。

武藏专心盯着白木屑和断掉的四根弦，没注意到鸡啼，也没发现从门缝照进来的阳光。

&ldo;啊！什么时候天亮了。&rdo;

吉野珍惜黎明时分，想再加些柴薪，但是牡丹薪木已经用完了。

远处传来开门声、鸟叫声，早晨已降临了。

吉野却一直不打开窗外的遮雨板，牡丹薪木虽已燃尽，但是她的身子仍热血沸腾。

屋内一片寂静，如果没有吉野的呼唤，侍女是不敢贸然闯入的。

15

暖和的阳光，使得前天的春雪溶化得无影无踪。一下子艳阳高照，令人想脱去厚重的衣物。春天乘着温暖的南风，悄悄地来临，使得所有的植物都抽出嫩芽。

&ldo;请布施一点东西。&rdo;

原来是一位行脚僧在托钵，他的脚到背部都溅满了泥泞。

他站在乌丸家的出入口，大声地乞求布施，却不见半个人影。于是，他绕到侧门的管家账房，从窗外伸长脖子往屋内窥视。

&ldo;原来是个和尚啊！&rdo;

他身后的少年这么说着。

和尚回过头来，以询问的眼神盯着这位奇怪的小孩，心想：

&ldo;你又是什么人？&rdo;

乌丸光广公卿官邸怎会有这样奇装异服的小孩？可说全身上下与官邸格格不入，不由得令人瞠目结舌。和尚一脸的狐疑，瞪大着眼睛直盯着城太郎上下打量。

城太郎一如往常，一把长剑横挂在腰上。他的怀中不知装了什么东西，胸部鼓鼓的，他将手压在胸前：

&ldo;和尚，你如果想化缘米粮得到厨房去，你不知道后门吗？&rdo;

&ldo;化缘米粮？我不是为此而来。&rdo;

年轻和尚用眼睛示意挂在他自己胸前的袋子。

&ldo;我是泉州南宗寺的和尚，有一封急信想当面交给宗彭泽庵。你是在厨房工作的小毛头吗？&rdo;

&ldo;我住在这里，我和泽庵师父都是这家的客人。&rdo;

宫本武藏风之卷（60）

&ldo;哦！原来如此！能不能帮我通知泽庵呢？就说：南宗寺的人来通告，他的家乡但马寄来了书信，有非常紧急的事要通知他。&rdo;

&ldo;请稍等，我这就去请泽庵师父过来。&rdo;

城太郎跳上玄关，在台阶上留下了骯脏的鞋印。他这一跳，怀里滚出了几颗小橘子。

城太郎慌慌张张地捡起掉落的橘子，并往后院飞奔而去。不久又回到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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