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着手中的包裹,谢过了外头候着的小医官,径自回了重芳宫,一路去寻了玉拂。
却得了重芳宫有个小内侍昨日溺毙在景观湖内的消息,听闻是雨天路滑,失足摔了下去,湖底奇石尖锐,将人划了个面目全非。
沈羡握紧了手指,在撷英殿外头瞧见了正在修剪花枝的玉拂。
&ldo;沈女官。&rdo;玉拂见她回来,不由问道,&ldo;可还顺利?&rdo;
沈羡摇了摇头,低声道,&ldo;听闻宋大夫曾来重芳宫寻过玉拂姑娘,可曾与你打过照面?&rdo;
玉拂愣了愣,摇头道,&ldo;未曾有人通传奴婢有人来寻。&rdo;
果然。
沈羡瞧着殿前撷英殿三个大字,忽然出了出神,她想赵绪自玉州而来的时候,可曾想过如今,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他与他的皇姐,甚至是与赵缨,从三年前,一路到三年后,竟从未摆脱过这样一场预先便写好的命运。
&ldo;外头可是沈羡?&rdo;盛华昨日得了一场好眠,今日心情甚好,听到外头有些低语声,不由笑道,&ldo;进来罢。&rdo;
沈羡回过身,向着玉拂笑了笑,低声道,&ldo;我房内有一套干净的衣衫,是宋大夫的,你可是能联系到初七,你便说劳烦他,替我寻一寻宋大夫的尸身,与这套衣衫一并葬了。&rdo;
玉拂应承下来,见她神色间虽带笑,却有哀色,面上浮现一些担心之意,便见沈羡宽慰地摇了摇头,
&ldo;我无事,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玉拂姑娘替我去做。&rdo;
玉拂点头道,&ldo;但凭沈女官吩咐。&rdo;
&ldo;替我去一趟承明殿,寻一趟陛下,便说,传国玉玺。&rdo;
说罢也不待玉拂应声,沈羡重新站定在撷英殿的大门前,从容踏了进去。
外头春日晨光明亮,却未曾照进撷英殿,盛华不喜点灯,显得里头愈发幽静和深远。
盛华倚在榻上,面貌一如往常。沈羡隔着一道水墨屏风,立在原地许久,久久不曾说话,也未曾行礼。
撷英殿安宁的有些反常,盛华面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缓缓自榻上坐正了身子,似乎仍是笑了笑,隔着屏风也瞧不分明她的神情,只能听见她平淡地问起,
&ldo;怎么不到本宫的身边来?&rdo;
沈羡徐徐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屏风的一侧,恰好能与那丛水墨兰花相映。
盛华的目光落在那丛兰花上,了然一笑,&ldo;顾丛画兰,帝京魁首,可不是么?&rdo;
沈羡垂着眼睛,低声道,&ldo;臣有一个友人,他死了。&rdo;
她抬起头,将目光投向盛华,缓声道,&ldo;这个人,长公主也是识得的,他叫宋唯。&rdo;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渣作者难得不话痨。
但是爱你们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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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明局
&ldo;宋唯。&rdo;盛华淡淡重复道。
&ldo;是。&rdo;沈羡将目光投向盛华的面容,平静道,&ldo;臣的友人,一生钻研,以行医为其毕生之志,救人何止力之所及,是当世有德者。可是他潦草死在了这偌大皇宫,最荒凉的一隅。&rdo;
盛华不应,沈羡目色中生出了一些锐意,她将整个人挺得更直了一些,拔起了一些难得的凛然感,&ldo;崇武十三年,公主纯曾随帝御驾至金陵,一年后,也就是崇武十四年,大盛出了一名最年轻的状元郎,未及弱冠却惊才于殿前,名顾丛,出身金陵,授兰台寺卿,后来还成为了长公主与当今陛下的老师。&rdo;
&ldo;仅凭区区金陵,&rdo;盛华笑了笑,&ldo;竟这样敏锐。&rdo;
&ldo;先帝拔擢顾丛,本是看中他出身微寒,不在朝堂党营,又胸怀锦绣,乃治世之才,却未料到,顾大人进入帝京朝堂的,便是在长公主的手中。&rdo;
从前她问顾丛,年少落魄,因何故考学,顾丛那时候淡淡说了一句,得遇贵人一饭之恩。
竟然是施恩于盛华之手。
那一日顾丛停留在廊回之下,向她询问陛下的和亲人选,她原以为是为了裴嘉鱼,如今想来,那一声不能是长公主,方才是顾丛心底之音。
盛华终于将目光落到了沈羡的面上,低声讲起,&ldo;年少时曾夜游金陵,于小吃摊前见到一个落魄的年轻书生。身无长物,为求温饱,竟不惜跪地乞求摊主容留他做一个帮工。那时候本宫见到的文人都是矜贵自持的,瞧着他这样的觉得新奇,多留了一会,见他唯一干净体面的外衫,用来包裹了两三卷几乎要被翻烂的书籍。&rdo;
她轻笑了一声,&ldo;本宫便请他吃了一碗阳春面,予了他一些银钱,不过是无心插柳,甚至都未曾问过他的名姓,又何曾想过来年名动帝京的状元郎,就是他呢。&rdo;
沈羡瞧着她的眼睛问道,&ldo;顾大人明朗胸襟,为长公主不惜犯险,不世之材一生囚困于囹圄,在长公主看来不觉得可惜吗。&rdo;
盛华徐徐拨动过腕间的镂空玉镯,冷淡应道,&ldo;既非本宫的大盛,不世之材又如何,不如囚了,落个干净。&rdo;
沈羡抿了抿唇,低声道,&ldo;顾大人自崇文馆初见,提点我阅览大盛史记开始,便是为了一步步引我发现先帝遗诏,又以前朝昭惠公主为障眼法,为的是令我深信先帝遗诏中,写的是长公主之名,从而靠近长公主的党营,甚至交出先帝遗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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