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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他低下头，越说声音越小，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

&ldo;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在给他送钱，而且是很多钱。&rdo;赫伦不以为意。

&ldo;光是一步丝绸，您就损失了62个第纳尔。可一只装箱里就有70步……&rdo;卢卡斯有些激动，&ldo;我不得不说，您就像失去了一座大理石豪宅，就是为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布鲁图斯……&rdo;

赫伦笑道：&ldo;你好像很担心我？&rdo;

&ldo;噢，您是我的主人……&rdo;卢卡斯低声说，&ldo;我的吃喝用度全仰仗您的赐予。我必须要担心您和您的波利奥……&rdo;

赫伦自顾自地呡着酒，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卢卡斯撕掉一块面包，味同嚼蜡地啃着，像嚼着一团湿棉花。他难以下咽，只得喝一大口酒，把面包硬生生灌进喉咙。

&ldo;不喜欢嘛？&rdo;赫伦放下酒杯，&ldo;你的表情，就像是在哭。&rdo;

&ldo;没……没有。&rdo;卢卡斯低垂着头，&ldo;我只是不怎么喝酒……&rdo;

两人躺在沙发上吃了很久。地上堆满果壳和碎屑，捻成团的餐巾纸像一朵朵小白花，奶酪切得凌乱，支离破碎的鱼刺到处都是。

过分的饱腹感使赫伦昏昏欲睡。他的头越来越沉，最终枕在胳膊上……

他被一记急促的尖细女声吵醒了，那是他熟悉的声音。

&ldo;赫弥亚！你怎么能让奴隶躺着吃饭？！&rdo;

卢卡斯跳下沙发，向突然降临的范妮下跪认错。

赫伦支起身子，懒洋洋地说：&ldo;卢卡斯，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rdo;

卢卡斯犹豫一会，听话地告退了。

范妮愈发消瘦了。

她的脸色白里透青，像干冷石膏外涂一层青粉，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她失去了贵妇该有的风貌，像一个即将入土的人。额前那枚黑曜石像是她的陪葬品。

&ldo;家里必须要有规矩。你这样纵容，奴隶会变懒的！&rdo;范妮声色严厉。

赫伦站起身，拿起一块奶酪蛋糕。他捧起母亲的手，轻吻她的手背，又翻过来把蛋糕塞进去。

他的表情极度温顺，这无疑取悦了范妮。

&ldo;哦……我的赫弥亚……&rdo;范妮转怒为笑，&ldo;我对这样的你总是没辙……&rdo;

&ldo;他是一名为我赚奖金的角斗士，对我忠心耿耿。我应该去奖赏他的。&rdo;他为她紧了紧羊毛斗篷的系带。

范妮揪起眉头，&ldo;不要与那种粗野的奴隶走得太近。他是蛮族人，对自己的行为是不加控制的。我怕你会吃苦头……&rdo;

&ldo;不会的。&rdo;赫伦笑着摇头，&ldo;很多人的外表和内心是截然相反的。&rdo;

范妮欲言又止。

赫伦对她身侧的弗利缇娜说：&ldo;去给母亲倒一杯葡萄酒。我敢保证，从高卢进口的美酒会使她忘记所有哀愁！&rdo;

弗利缇娜点点头，刚要迈步就被范妮拦住了。

&ldo;医生已经禁止我饮酒了，赫弥亚。我可能连肉食都吃不了……&rdo;

赫伦惊讶，&ldo;母亲，您的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rdo;

&ldo;我可能活不到半年了。&rdo;范妮忧伤地说，&ldo;医生说我的肝脏像是被巫女施了法术。我快去见普林尼了，但最后的时间，我想和我的儿子一起度过……&rdo;

赫伦沉默起来。

母亲的寿命快要结束，距离那一天也更近了。但现在没有半点线索，布鲁图斯似乎也没采取行动。

一切就像死水一般平静。

他沉重地叹口气，对弗利缇娜说：&ldo;这段时间母亲住在家宅，由你来照顾。&rdo;

第15章魔鬼引路人

范妮在家宅住了下来。

医生屡次为她诊断，每次的脸色都更沉重些。她病得厉害，只能吃清淡的蔬菜汤，像粘长在被窝里，浑身散发浓郁的药糙味，每说会儿话就要休息一下。

弗利缇娜一刻不停地服侍她，端汤送药，非常细心和忠诚。

书房里，蜷皱的羊皮卷摆得整齐，莎糙纸溢散青涩的味道，刻满字的蜡板散乱在地，水钟滴答计时。似乎连空气都有刻上拉丁文了。

一缕阳光照射卢卡斯的头发，呈现厚重的鎏金色。粗野的角斗士此时显出书气，刀疤密布的手握住了刻笔。那本该是他永远不会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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