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桑署的烛火连续燃了三夜,张伟面前的粗纸堆得越来越高,上面画满了表格、草图,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桌案中央,《县域合作社推广方案》的初稿已经成型,核心围绕“自愿参与、利润共享、官府监督”三大原则,可他还是皱着眉——这份方案太“基层”了,满是工坊运营、村民增收的实操细节,却缺少朝廷看重的“统一规范”,怕是过不了郡府这一关。
“张吏员,郡府农桑科的李主事到了,正在县衙等着看方案呢!”赵三急匆匆地跑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张伟心里一紧,把方案叠好塞进布包,快步赶往县衙——李主事是农桑领域的老臣,最看重“政策契合度”,之前考察赋税改革时就格外严谨,这次方案要是不合他的意,推广之事怕是要黄。
县衙议事厅里,李主事端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竹简,神色严肃。张伟刚递上方案,他就翻了起来,越翻越皱眉头,看到“基层自主调配种子、工具”这一条时,终于开口:“张吏员,你这方案太灵活了,缺乏统一规范。朝廷推广合作社,是为了统筹农桑资源,你让各县自主操作,万一出现乱象,谁来负责?”
旁边的郡府吏员也附和:“是啊,没有统一的登记流程、考核标准,各县各自为政,怎么统计成果?怎么保证朝廷政策落地?”
张伟早有准备,拿出之前整理的表格,放在李主事面前:“李主事,您看,这是我县合作社的运营数据。正因为‘灵活’,才能适配不同村落的情况——张村地肥,侧重高产粟种推广;沙洼村地薄,侧重农具改良,最终都实现了增收。”
他指着方案里的“统一条款”补充:“我在方案里加了‘统一登记、统一考核’:各县合作社需在郡府备案,登记种子、工具储备情况;每季度考核增收率、村民参与度,不达标者由郡府指导整改。既保留基层灵活度,又不违背朝廷统筹要求。”
李主事翻看着表格里清晰的数据,又看了看方案里的统一条款,脸色缓和了些,但仍有顾虑:“可你这方案里,没有明确官府的主导权,万一合作社脱离管控,变成私人牟利的工具怎么办?”
“官府监督贯穿始终。”张伟解释,“合作社的账本需每月上报县衙,大额支出需官府审批;种子、农具的调配,官府有优先调度权,遇到灾荒,可征用合作社储备粮,确保资源用在刀刃上。”他还拿出本县的案例:“去年邻县粮荒,我们合作社就调了300石粮支援,这就是官府监督的作用。”
为了让李主事彻底放心,张伟又补充了“推广步骤”:“第一步,在关中10个县试点,按方案运营半年;第二步,总结试点经验,优化统一条款;第三步,在关中全面推广。循序渐进,不会出现乱象。”
李主事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你这方案,既懂基层实际,又兼顾朝廷规范,比那些照搬律法的空文强多了。我会上报农桑司,建议将其作为关中推广范本。”
县丞在一旁笑着说:“我就说张伟靠谱!他在基层摸爬滚打这么久,最懂村民需要什么,官府该如何引导。”
方案上报朝廷后,张伟心里一直悬着。他知道,农桑司的官员大多看重“规矩”,自己的方案虽有统一条款,但核心还是“基层自主”,能不能通过还未可知。这期间,他没闲着,又把方案里的操作流程细化,补充了“合作社组建步骤”“纠纷处理办法”,还附上了本县的账本样本、村民签字的证言,让方案更具说服力。
十天后,咸阳传来消息——农桑司批准了方案,将其纳入“关中基层农桑推广计划”,还特意发文表扬:“该方案务实灵活,兼顾民生与统筹,可在关中各县复制推广”,朝廷还追加了200贯推广补贴,要求本县先培训邻县吏员,再逐步铺开。
消息传来,农桑署里一片欢呼。小李拿着朝廷的文书,激动地说:“张吏员,咱们的方案被朝廷认可了!以后关中各县都要学咱们的模式,太厉害了!”赵佐史也走过来,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之前是我小瞧你了,这方案确实做得好,既给咱们县争了光,又能帮到其他县。”
张伟心里暖暖的,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认可,更是对基层农桑实践的肯定。他立刻组织“合作社推广培训班”,邀请邻县的吏员和农桑骨干来学习。培训班上,他手把手教大家方案的核心条款、表格记账方法,还带他们去合作社、联合工坊实地参观,让村民们分享增收经验。
清河县的赵吏员看着合作社里忙碌的村民,感慨道:“之前还担心方案不好落地,现在一看,不仅简单易懂,还能真正让村民受益。回去我就按方案组建合作社,争取明年也让我县村民增收!”
培训班刚结束,县丞就带来了一个更大的消息:“张伟,嬴政太子(少年)要赴关中巡查农桑,可能会途经咱们县,县丞府决定让你负责接待和成果展示。这是天大的机会,要是能得到太子认可,以后你的仕途不可限量!”
张伟愣住了,心里又惊又喜。能见到嬴政,是多少官吏梦寐以求的机会,可他也深知其中的风险——嬴政年少却沉稳,眼光毒辣,要是成果展示出了岔子,不仅会影响自己的前途,还可能让本县的农桑推广受影响。
更让他担心的是,周粮商虽被流放,但他的残余势力还在,会不会趁机在展示现场捣乱?之前周粮商的伙计多次散布谣言、破坏农桑,这次太子巡查,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制造混乱,抹黑本县的农桑成果?
夕阳下,朝廷赏赐的推广补贴已经送到农桑署,邻县吏员们带着学到的经验陆续返程,合作社的推广工作即将在关中全面铺开。可张伟的目光却投向了县城外的道路,心里盘算着成果展示的细节:该展示哪些改良农具?如何用表格清晰呈现增收数据?要不要让村民现场演示劳作场景?
夜色渐浓,张伟在农桑署里画着成果展示的布局图,把曲辕犁、脱粒架、冬小麦试点田的位置一一标注清楚。可越画,心里越没底——太子巡查,规格极高,容不得半点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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