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工匠的时候,殿内一片死寂。
如意心中忐忑,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杨嫣则始终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显得无助又可怜。
工匠很快到来,仔细查验了断裂的珊瑚枝杈,回报太后:“启禀太后,此枝杈断裂处……确有蹊跷。断面一部分颇为陈旧,似有细微裂痕已久,另一部分则是新断之痕。像是……像是旧伤未愈,又受外力所致。”
此言一出,如意如遭雷击!旧伤?!怎么可能?!她每日巡查,从未发现!
太后看向如意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如意!你每日负责清点库房,这珊瑚有旧伤,你竟丝毫未曾察觉?直至寿辰前夜才‘失手’打碎?你究竟是何居心?!”
“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真的不知道有什么旧伤!定是……定是杨嫣搞的鬼!”如意慌乱地辩解,口不择言。
杨嫣适时地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愤,她猛地扯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几道清晰的、尚未完全愈合的鞭痕和青紫!
那是前几日如意借口她“偷懒”,用戒尺私下责罚留下的!
“太后娘娘!”杨嫣声音凄楚,“嫣儿自知身份低微,入宫以来,战战兢兢,从不敢有半分懈怠。如意姑姑因嫣儿是司徒府送来的人,对嫣儿多有‘教诲’,嫣儿不敢不服。可……可这珊瑚之事,嫣儿确实只是无心之失。姑姑为何定要置嫣儿于死地?难道……难道就因为嫣儿是司徒府的人吗?”
这便是杨嫣连环使出的第三计——苦肉计。
将自己置于受害者的位置,揭露如意的跋扈与排挤,并将矛盾引向“司徒府”这个敏感的背景,暗示如意可能是在针对太后与司徒府的关系!
果然,太后看到杨嫣手臂上的伤痕,再听到“司徒府”三字,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与司徒府关系微妙,既要用,也要防。
如意如此苛待司徒府送来的人,是自作主张,还是……别有用心?
“够了!”太后厉声喝断,“如意!你掌管慈宁宫事宜,却巡查不力,致使御赐之物损毁!更兼苛待宫人,心思狠毒!哀家身边,留不得你这等之人!”
“娘娘!奴婢冤枉!是她!是杨嫣陷害我!”如意哭喊着磕头,她知道,一旦被赶出慈宁宫,她将失去一切。
“拖出去!”太后厌恶地挥挥手,“杖责二十,撵出慈宁宫,永不录用!”
两名内侍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瘫软如泥、哭嚎不止的如意拖了出去。
殿内重新恢复安静。太后看着依旧跪在地上、低声啜泣的杨嫣,目光复杂。
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有如此心机和手段?还是说……真的只是巧合与被迫反抗?
良久,太后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杨嫣,你受委屈了。”
杨嫣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谢太后娘娘为嫣儿做主!嫣儿……嫣儿日后定当更加尽心竭力,侍奉娘娘!”
“起来吧。”太后淡淡道,“以后,你便在哀家身边伺候吧。”
“是。”杨嫣恭敬应道,低垂的眼帘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这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初战,以如意的彻底败亡和杨嫣的初步立足告终。
慈宁宫的天空,似乎并未改变,但暗处的格局,已然悄然扭转。
而杨嫣也在这险恶的环境中,上了宫廷生存的第一课,也是最重要的一课——隐忍、观察、以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致命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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